她是自作自受吗?
要不是她非要回国,要不是她非要找虞美人的麻烦,是不是华傲……还会偶尔温柔的看着她?
眼泪水吞咽进肚子里,虞心雅勾着唇角,自嘲的轻笑着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断臂。
“虞美人,你说……如果我偶尔慈悲一下,会不会也有福报?”
福报?大概是迷惑普通人的说辞吧。
可是,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俗人,他们就信这个。
“当然。”
虞心雅点点头,眸子就那么看着大海,唇角清扬,“你走吧……你死和活,对我突然就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因为她不爱龙昊,她对他的执拗,突然之间就烟消云散,可是为什么……这样清醒的认知,来得这么晚?
为什么……不能早一些?
难道,这就是对她作恶的报应?
虞美人微微一愣,看着不远处的女人,猜不透她突然之间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应该恨她才对……
“虞心雅……”
“我说你走!还是说,你就那么想跟我一起去死?”
她当然不想死,虞美人冷笑着摇摇头,她这是怎么了?自己不是耶稣,仁至义尽就足矣。
“龙昊会遵守承诺的……我希望,以后你能活得轻松点……”
“哈哈哈,不要这么说,就算你这么说,我也还是恨你的……”
这种恨,已经是本能,除非死,否则不会停止。
虞美人耸耸肩,缓缓转身,她和她之间,她也从没有想过化干戈为玉帛,只是希望虞心雅能明白,她不在乎她,可是她还有父母……
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不是男人和女人,而是父母。
又是一阵风吹过,虞心雅头有些晕,面色苍白,低头看了一眼断掉的手臂,血流不止。
“呵呵……”
轻笑着,拿出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
“喂。”电话那头熟悉的男声传来,落在她心头,荡起了点点涟漪,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吧……
酸酸涩涩的,即便她被他的人卸掉了一条手臂,可是她还是觉得,能听到他的声音……真好。
“华傲……”
华傲立在书房中,眸子里满是冷意,他刚刚去看过穆天逸,那个男人……可悲又可怜,更多的是厌恶。
“有事?”
虞心雅立在海风中,淡淡一笑,眼角的泪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落下。
会让她哭的男人……却不是爱她的男人。
“恩,有件事,我真的想问问你……”
她想知道一个答案,此生唯一想知道的答案。
“说。”
沉默了几秒,虞心雅咬了咬唇,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华傲,你爱过我吗?”
哪怕只是一点点好感……
他有温柔的看过她,那种眼神……一定是爱的,可是她如此肮脏,那个男人,真的爱过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微微蹙眉,为什么问他,难道他的态度还不够明显?
若非被穆天逸哄骗,他怎么可能娶虞心雅这样的女人。
“既然你问我,那我便告诉你……我爱的人,是那个在严冬赐予我重生和勇气的女孩,你是吗?”
她是吗?
虞心雅的泪疯狂涌出,她是吗?
她不是!
她从来都不是……
她就说,怎么会有男人突然会愿意娶她,还给她很好的生活,他虽然不碰她,但是他偶尔那温柔的眼神……她原本以为,这就是爱了……
“呵呵呵……华傲,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可是你,真的没有一点点爱过我吗?”
一点点就好了,她不贪心,一点点……一点点就够她有勇气活下去!
够她一辈子蜷缩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孤独的,啃噬他给予她的一丝丝温柔……
她便觉得,那就是属于她的幸福。
男人冷冷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厌恶,他讨厌欺骗,任何都不行!
“虞心雅,我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一字一句,好似无数利刃直直痛击在她心头,她原本以为龙昊和虞美人给她的痛,已经是世间不可承受的,可是跟华傲这一句话比起来,那些算什么?
心里仅有的一丝期待……轰然坍塌。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真的吗?哪怕……骗骗我……”
“我最讨厌虚伪,你应该猜到了,为什么小艾会对你出手。”
猜到?
她猜不到!要是猜得到,起码她还知道是输给了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华傲,从头到尾,都是你们……你们在说,在做,我知道什么?你给我解释过什么吗?没有!”
她就像一个傻瓜,一个小丑,傻傻的以为自己这残败的人生总算是有了那么一丝光明……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她推进无底的深渊。
“她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因为没有必要。
“从今以后,不要再回来了,离婚协议书,我会派人送给你。”
离婚协议书?
虞心雅拼命的摇头,鼻涕参合着眼泪,失声痛哭。
“我不离婚!我不离婚!华傲……我不离婚!”
“这事由不得你。”
“我不离婚!你永远不会有机会跟我离婚!”
挂断电话,虞心雅的哭声久久不能平息,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女助理小艾,冷着眸子,盯着悲痛欲绝的女人的背影,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眼泪流着流着,就干了……
心口痛着痛着,就麻了……
虞心雅脑子里越发的昏沉,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模糊不清,她知道,那是丝血过多……
“华傲……你没有机会跟我离婚的……”
他没有机会,他不爱她,可是她还是要霸占着他妻子的头衔,这一辈子……她虞心雅就是他华傲的妻子!谁也别想夺走这个头衔,谁也不要想。
蔚蓝的大海上,一群海鸟飞过,海风袭来,扬起女人的青丝……这一刻,她是美丽的,荼蘼之美。
褪去了一切后,不悲不喜,彻底的放空……
“告诉华傲……我爱他……告诉他,我是他的太太,永远都是……”
缓缓伸手,按动断臂手中的引爆装置,小艾眸子一沉快速朝后方奔去……
轰!
一声巨响,浓烟爆开,所有的一切,仿佛随着巨响和浓烟,再也没了踪迹。
虞美人刚回到小望崖那里,还没有走到龙昊身边,便听到后面高地上的巨响……心头没来由的微微收紧,眼睛很涩,喉咙哽咽……
虞心雅,你就是个傻子!
没了命,你还拿什么去害人?
没了命,你还拿什么等福报?
没了命……
你便什么都没有了……
清泪落下,悄无声息,龙昊微微蹙眉,走上前将略显呆滞的女人揽进怀中,“虞虞……你还有我……”
“呵……”她还有他,她还有孩子们,她还有老爹,有哥哥,有朋友……
“龙昊,我好累啊,虞心雅死了……她跟我纠缠了十几年……她死了……”她的人生也好似跟着缺了一块,他们之间明明没有平静的说过话,他们之间明明只有厌恶和仇恨,可是……
现在的虞心雅,就好像几年前的她……
只是她是幸运的,她又龙昊,而她……没能等到救赎她人生的男人。
“呜呜……”痛哭出声,她不是为虞心雅,是为了她自己。
这么多年,她多少次想哭,可是她流不出眼泪,因为敌人们都在等她流泪,都等着她痛苦,然后手足无措,然后作为一个失败者缴械投降。
虞心雅死了,这个世界上,最最痛恨她的人死了……
伴随着他们一去不返的青春年华,那些痛与恨的年年岁岁,再无踪迹。
遥远的大西洋彼岸,华傲靠在沙发上,下属将情况汇报给了他。
虞心雅……既然你死都要做我的太太,呵……那便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