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这般柔和,吹得闻昭鬓角的碎发微微撩起。陆然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偏过头一瞧才发现二人挨得似乎近了些。
虽这般想着,陆然却仍是俯着身子作画,任由那边的春风带过来一缕又一缕清甜的香气。
闻昭盯着画问他,“你这是还要画一个男子吗?”
已经有一个女子在假山里边了,再画个男子与她私会吗?陆然偏头看她,这姑娘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只是这一看又见到这张白嫩的小脸,这般近仍是毫无瑕疵,甚至在日光下还生出光来,陆然心里又起了些别的心思。
闻昭没等来回答,转过头看他,却发现两人靠得这般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急忙退开些,闻昭眼睛看向别处,嗔怪他,“你怎的这般……”
陆然眨眨眼无辜道,“你看旁人。”
闻昭一见,果真周围几处的人都是挨得极近,一个指挥一个下笔的,无比专注,没有人注意到距离的不妥。
果然还是这游戏的问题……
陆然几笔将剩下的画完了,闻昭一看,他并不是画男女私会,而是一个女子手里捏着一只荷包正翘首以待的模样,小女儿情态毕现,倒是比男女皆画要高妙些。
他们这边画好了,旁人却还没结束,闻昭揶揄道,“陆大人平日里莫不是揣摩少女心思去了?”
陆然将画递给来收画的丫鬟,眼含笑意地看着闻昭,顺着她的话低声道,“不错,前几日还在想若是我将自己的贴身之物给一个姑娘,她会不会妥善珍藏。”
闻昭心里跳漏了一拍,很想恼怒地瞪他一眼,可他又没有点名道姓地讲明白,只好对这轻浮之人不咸不淡地说,“是吗,若陆大人只是闲暇无事拿那姑娘来凑趣,她怕是不愿意搭理你的。”
听了这话,陆然却笑意更甚,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弧度,衬得他容色逼人,陆然挨过来些,“按姜二姑娘的意思,若我是认真对待那人,她就会回应与我?”
闻昭的话反过来说是这样不错,可经了他的口却怎么听怎么暧昧旖旎。闻昭不想与这人胡搅蛮缠,打断他,“儿女情长困不住陆大人,陆大人还是多费些心思在官场上吧。”
春闱过后,薛相对三哥的培养力度是前所未有,倒不是有多看重国公府,就是在跟陆然置气罢了。
而三哥固然学识出众,为官这一套却是远不及陆然的,这么顺畅的官途于他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坏。
等众人纷纷交了画上去,长公主取过来一一品评。这长公主与其驸马深爱彼此,因此她看画是能看出些东西来的。
这些画里有的是貌合神离的样子,有的却是蜜里又调油,旖旎又怀春的,显然是彼此看对了眼的。
闻昭有些担忧,生怕她乱点了鸳鸯谱。一旁的陆然仿佛看出了她的忧虑似的,低声安慰道,“你我身后的势力盘根错杂,牵扯甚多,长公主不会贸贸然拉红线的。”
听了这话,闻昭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看了一眼陆然,心道,他也不愿与她扯上关系吗,那敢情好,她也是如此想的。
听兰站在王崇身边,固然他是个斯文俊秀的男子,仍是不及那边那人太多。陆大人仿佛正与二姐姐俯首低声说着什么,二姐姐脸上的表情陡然柔和了些,又含情带怯似的看了一眼陆然,两人看着融洽又登对。
听兰觉得心里一波又一波的酸水在往上冒,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王崇一直悄悄看着听兰,见她这般的脸色,忙问,“姜三姑娘,你身子不舒服吗?”
听兰这才被拉回思绪,看着他礼貌笑道,“无碍,劳王公子相问。”
同样不舒服的还有庄起,他心里越发地烦身旁的王蕴。若是闻昭在他耳边指挥他叮嘱他,他还能开心些,可这个王家的表妹何德何能在他耳边发号施令?
而闻昭表妹身边的那个陆然,是他本就不待见的人物,纵使官场上见到避免不了地要打交道,可他打心眼里是看不上他的。
分明连京城人士都不是,在京内本该无依无靠,可偏偏却搭上了薛相的船,如今薛相不待见他了,庄起心里没幸灾乐祸几天,却见他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薛相虽恼他,却不会在根本上动他,毕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陆然是薛相在户部的一只眼睛。而除了薛相,那户部老尚书也对他青眼有加的样子,几次在人前表示出对他的赞赏,连他这个刑部的都听说几回了。
长公主挑了几幅画出来,赞道这些画里边有情。首先就是二哥与苏穆宛的那副惊马救美图,随后又品评了旁的人的,那王崇的画恰在此列。王崇觉得自己的心思像是被剖开置于众人面前似的,脸颊有些羞红。听兰则看了一眼正同二姐姐小声耳语的陆然一眼。就是被长公主表扬,她的脸上也一丝喜色也无,只勉强地笑笑。
闻昭见她这副表情,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她这个三妹妹向来是知分寸识大体的,现在这般连面子上的功夫都做不来,定是心情差得很了。而站在陆然旁边的她定是被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