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蓁嚅嗫着,仿佛怕触怒了聂洵。
“先前听说你来了象阳县,便顺道过来瞧瞧。”
嘴上说着顺道,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这一身装扮是用了心思的!
古蓁为了让自己面色好一些,特地抹了细致的妆容。
她的底子很好,这些年又精细养着,精心装扮一番,瞧着也才二十四五。
难怪朱青宁方才误会。
聂洵叹道,“柳夫人人也见过了……”
古蓁的面色刷得变白,聂洵只说了半句,但剩下半句绝对是逐客的话。
“你便这么不想见到为……我?”
恍惚之间,她感觉自己心痛地快呼吸不过来了,难看的面色让朱青宁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聂洵道,“不是不想见到,只是……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见了又能如何?”
他的语调越是平静,古蓁心底越是难受,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意瞬间崩溃。
“怎么会不是一路人?”古蓁双手抓紧了聂洵的双肩,垂着头大哭道,“当年之事,你可知不是我所愿?每每想起这事,恨不得将孟湛生生剐死。若非他,你我怎会分离这么多年?”
作为毫无地位的正室夫人,她的确是没用,护不住儿子,让他被一个妾室偷龙转凤,险些死在冰冷冷的地下,生前死后都要遭受万人践踏。古蓁心里也恨啊,她怎么可能不恨?
聂洵不认她,她也不强求,可为何他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一旁的朱青宁越听越不是滋味,双目盛满了狐疑,偷偷望向丈夫。
“这些……我都知道,但知道又如何?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聂洵道,“柳夫人,看开一些。你便只当……当年那个男婴被人活埋而死。我是中诏聂氏的养子,不是孟湛的二子。”
对于聂洵而言,养恩远远大于生恩。
古蓁固然可怜,他聂洵便是活该了?
他的命,不止是眼前这个女人带来的,她错过的也不只是一个儿子那么简单。
除了血缘关系,他们与陌生人有何不同?
他不亏欠古蓁,古蓁也没有亏欠过他,强行弥补没有任何意义。
聂洵愿意将古蓁当做长辈看待,可他没办法强迫自己将她当做养母那般孺慕喜爱。
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感情,真不是一份血缘就能决定的。
朱青宁听着他们对话,这才知道眼前这个“柳夫人”是柳佘的继室,丈夫的生母。
这时候,怀中的女儿也哭了。
婴儿可不管大人怎么样,想哭就哭,不分场合地点和时间。
古蓁见状,立刻忍住了喉间的呜咽,再用帕子胡乱擦干面上的泪水,花了妆也顾不上了。
朱青宁摸了摸,低声道,“约莫是尿了,妾身这便去唤奶娘过来,夫人可愿帮着照看一下?”
古蓁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婴儿特有的奶香飘入鼻腔,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眼前这个女婴便是当年那个孩子的女儿了——
时间过得真快。
古蓁不知自己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聂洵对自家夫人的举动甚为无奈。
他本想直接断了古蓁的念想,两家维持表面交情就好,不必深交,扯什么亲戚干系。
古蓁垂着头哄孩子,声如蚊呐,仿佛声音高几分会惹得聂洵不悦。
面对这副情形,饶是聂洵这般理智的人也忍不住生出三分恻隐之心,平静的心湖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