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晴亲王又叫太子去晴亲王府,太子称病没去,正好学堂放假在家的尉北璀拎着弟弟尉西凌就去了。
晴亲王看到来的是尉北璀和尉西凌,有点不快,不过他本身也只想对皇帝施压找不痛快,谁来都是一样的,只要把他的话传到皇帝耳朵里就行了。
而且,面对尉北璀和尉西凌,晴亲王心态还能放松一点。他当年做出那样毒害结发妻子的事情,还被自己的四个儿子知道了,虽总是外表强硬一副我没错的样子,但其实还是心虚的,所以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他就会特别表现得强势和暴躁,以掩饰他外强中干的实质。
但尉北璀和尉西凌是在那件事情之后好几年才出生的,是没有经历过或是不知道真相的,晴亲王面对他们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心虚气短,整个人反而平和很多。
晴亲王妃也坐在一旁,很亲切地给尉北璀兄弟俩剥果子吃。
如果是太子或几个亲王在这里,是决计不会碰晴亲王妃碰过的东西的,但尉北璀不介意,就当她是伺候的丫鬟,想吃什么就叫她剥。尉西凌看到自家二哥这般做派,也是有样学样,他倒是还小,不懂成年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但也知道对眼前这个老妇人,他不需要讲礼貌也不会挨罚。
晴亲王妃为了显示亲和才亲手给他们剥两个果子意思意思,如今被两个孩子指使着就心中不痛快了,但骑虎难下,现在摆脸色,那之前的铺垫就白费了。
“太子怎么没来?”晴亲王妃故作慈爱地道,“可是觉得我们这儿不好?”晴亲王妃太清楚晴亲王最介意的是什么,他一直都觉得是皇帝夺走了他的帝位,而太子将是下一个受益者,所以对皇帝和太子最是愤恨没好气。如果说太子还嫌弃晴亲王府,那当真是触了他的逆鳞了。
“哥病了,”尉北璀又抓了个晴亲王妃剥好的橘子吃,“好几天了,上次答应我今天带我和小三儿去游湖的,也没成行,下次非叫他赔我两次不可。”尉北璀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完全不像是找借口的样子。
晴亲王妃一时也无话可说。
倒是尉北璀有话说:“不过,说起来,这府里怎么感觉……少了好多东西?确实是不太好的样子,我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大厅里还有两个大花瓶,比我还高一些,特别好看,现在怎么没了?还有那儿的珊瑚摆件,玉雕猛虎,好多东西都不见了呀。”
晴亲王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晴亲王妃也是一阵尴尬,不止尉北璀说的那些,这王府里少掉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皇帝和诸位亲王给府里送年礼节礼的时候,几乎不送真金白银,都是一些吃食、布料皮料、各种珍贵的摆件古董,这王府里平时供应都由朝廷来,衣食住行都不需要自己花费,还有亲王的俸禄,又不需要各处走动送礼,论理是该越积越富的,但如今这大厅里,多宝阁上,却显得寒碜。
东西哪里去了?并非打了摔了,而是因为府里现银不多,叫尉少达拿出去变卖挥霍了,能剩下这些还是因为这些都是御用的外面的人不敢收。
晴亲王对尉少达这个儿子的感情也是十分复杂的,毕竟他当年为了晴亲王妃不惜毒害发妻,感情也是颇深的,对这个儿子曾经也是充满期待的,他其实很希望这个儿子才华出众、父慈子孝,以此来证明他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但是失去权势帝位后的心理落差让他对晴亲王妃都产生了怨恨,更何况这个提早出生失去了继承权一事无成的儿子?
随着尉少达越长大越是纨绔没出息,晴亲王都觉得自己的脸被人打得生疼。其实偶尔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他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年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他现在是不是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或继续当皇帝或退位让贤含饴弄孙?但凡事没有如果,他也绝对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错了,只要天亮了,他就会把他曾经产生的那么一点悔意压进心底绝不让它冒头。
晴亲王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每况愈下,对晴亲王妃也提不起力气来拳打脚踢了,晴亲王妃如今的气色倒是比之前还好一些。说实话,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晴亲王死了,她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但是她自己也清楚,她如今能住在亲王府里过着富贵的生活,都是因为晴亲王的存在,如果晴亲王不在了,她最多就是跟着女儿尉少洁去住子爵府,享受尉少洁子爵的俸禄和待遇,说到底,爵位的俸禄虽丰厚,却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够用的,到那时候,皇帝和各位亲王是再也不可能给他们送节礼孝敬的。
再一个,因为尉少达挥霍掉了晴亲王府里太多的本来该属于尉少洁的东西,尉少洁连带着也恨上了晴亲王妃,认为晴亲王妃不应该把尉少达养在王府里,就算养在王府里,也不该让他随意挥霍她的东西。
所以,晴亲王妃想着,无论如何,在晴亲王死前,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安排好尉少达的将来——尉少洁是绝对不会再养着尉少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