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连本王都一蹶不振了,你说,在朝堂上,谁还能跟他抗衡?沐安澄么?三足鼎立的局势一旦被打破,沐安澄就构不成威胁了。这么多年来,沐安澄能在朝堂站稳脚跟,占据一席之地,不过是本王和沐宣境心照不宣,没有动他罢了。”
“沐安澄若倒了,那本王和沐宣境便会正面对上,到时朝堂硝烟四起,引起内乱、朝纲败坏,外敌便有可趁之机。所以这么多年来,沐安澄才能为所欲为。”
修离墨眯了眯眼睛,狭长的凤眸里闪过嘲讽的光芒。
阴昭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了然到道:“公主是你的软肋,皇帝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想利用公主,让你们反目成仇,好一举击垮你。你终究是凡夫俗子,若心爱的人在紧要关头背叛了你,而你发现她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再加上西陵出事是她所为,那你定然会失去理智。这时皇帝好坐收渔翁之利,趁你颓废的这段时间,在朝堂上大刀阔斧改革,铲除你的势力。”
“好狠的招!皇帝这一步走得妙,算准了我们会中招,可他漏算了一点。你对公主感情深厚,再恨也没杀了她,所以没有如他所料,自此一蹶不振,反而将西陵之仇反转到皇帝身上,在朝堂上慢慢侵蚀他的势力。”
阴昭不敢想象,若当初啊墨冲动之下杀了公主,依他弥足深陷之态,他必然会追悔莫及,甚至会如皇帝所料,自此一蹶不振。
他本来就是个不在乎权势之人,即使手握重权,若连心爱之人都得不到,那他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淡了生存的念头。
他若什么都不在乎,将王府之事甩手不管,以他们几人的本事也难以力揽狂澜。
彼时王府将如一盘散沙。
“啊墨,你去哪?”
阴昭见男人大步往外走,忙喊道。
“去找她。”修离墨脚步未停,身影很快消融进夜色里。
阴昭低头瞧了瞧地上的狼藉,暗自蹙眉偿。
叶落尚处在震惊中,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打心底佩服主子缜密的心思,凡事都能游刃有余、化险为夷,除去这次西陵一事伤亡惨重。
可方才两人的谈话,饶是他有点小聪明,也被皇帝缜密的布局之策骇住。
难怪能和主子抗衡多年,皇帝的才智,恐怕与主子不相上下。
让他最为震撼的,却是主子能从一封信猜出皇帝的路数、招数,将整个局面还原出来。
“哎!”阴昭推了推叶落,“愣着干嘛呢?”
叶落回过神来,阴昭手里拿着西陵快马加鞭传回来的信封,指了指地上的狼藉,“收拾一下。”
“为什么是我?”叶落恨恨地看着阴昭。
这人就知道折腾他,他跟他有仇么?
阴昭轻笑,“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来啊?”
“我好歹也是啊墨的入幕之宾,而你......”嫌弃地看叶落,“说得好听点,是啊墨的侍卫,说得难听点,你就是一打杂的。”
“阴昭!你......”叶落气得脸色胀红,恨不得一掌挥到他脸上,不过在瞧见他青青紫紫的脸时,心里平衡了许多。
诡异一笑,“入幕之宾?也没见你得到礼待,主子心情不爽,你还得倒霉。”
脸上隐隐作痛,阴昭伸手摸了摸肿胀的脸,“你小子能耐了,竟然敢打趣我?”
叶落挑衅一笑,“怎么?不去给你的小白脸上药?还是想留下来跟我一起收拾?”
叶落这话戳到阴昭的痛处,阴昭爱美,最在乎他俊美的脸蛋,想到会毁容,阴昭哀嚎一声,跑了出去。
叶落苦着脸蹲下收拾残局。
书房重地,一般不允许外人进来,平日里的打扫都落得了叶落身上,阴昭说得没错,他除了是护卫,还是小厮。
*
珠帘摇晃,一抹白色的身影挤了进来。
弦歌坐在桌边,手上拿着阵线在刺绣,明亮的光线将布料上精美的图案染得栩栩如生。
小桥流水人家,白雾仙鹤青烟。
弦歌随随抬头,见到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手顿了一下,又继续低头刺绣。
修离墨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光线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轮廓温暖柔美,睫毛轻颤,如蝶一般,一双纤瘦的指灵巧地穿梭。
修离墨注意到她绣的布料是青色的,而她向来不喜青色。
再看布脚处,绣出了一个小小的“离”字,即使很小,可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
心中一动,他开口,“绣给我的?”
“嗯。”弦歌也没有否认,“再来三个月就开春了,打算一天绣一点,给你绣一床被子。”
她的红唇在眼前轻轻蠕动,说话的时候也没抬头,那一节白皙的脖颈散发着清香。
背后抵上一具温热的身子,男人强有力的双臂也顺势环到她小腹上。
修离墨下颌抵着她的发丝,轻而易举夺过她手里的针线、布料,统统扔到了桌上。
“夜深了,晚上做这东西伤眼,白日再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