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因为长房嫡子是在快傍晚的时候出生的,当天是来不及摆酒设宴了,盛兰辞带着一群管事忙了大半个晚上,才在次日一早开始派发请帖,同时操办宴席。
霖县跟郡城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如果加快点脚程,其实早一天就能到了。
不过敖老太爷知道盛老太爷对大房的重视,所以在贺礼上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为了将内中很多娇贵的物件太太平平的运进盛府,这速度就不敢快了。
到的时候,由于盛家老太爷跟明老夫人这会儿都不在,对方却是敖老太爷亲自打头,盛府为了表示对祖辈情谊的尊重,差不多是除了坐月子的冯氏不好露面外,倾巢出动迎接的。
这种场合,盛惟乔跟敖鸾镜虽然自从楼船一事后,就互生芥蒂,不可能跟初次见面那么亲亲热热了,却也不得不走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
被宣于冯氏跟肖氏拉在一块走的狄氏,频频留意女儿,生怕她控制不住脾气,说出做出什么让两家人难堪的事情来。
还好敖鸾镜尽管在家里对盛惟乔非常不忿,此刻见了面,虽然态度有些冷淡,仿佛自己才是才封的县主似的,但应酬还是中规中矩。
不过两人言笑晏晏的到了正堂,等着长辈们的一套寒暄走过了场,照例让晚辈们:“下去玩吧!”
才出门,敖鸾镜就拉着盛惟乔到旁边,低声问:“县主,您能安排我跟盛表哥……啊,是郡王他见一面么?”
由于盛惟乔同容睡鹤的事情还没有外传,敖鸾镜自以为自己尊称对方“县主”,又用了“您”字,很是做低伏小了,盛惟乔怎么也不好意思拒绝吧?
却不知道盛惟乔在她没来之前就嘀咕着呢,这会儿怎么可能让她去跟容睡鹤见面?
她要是这么宽宏大量有成人之美心胸的人,也未必轮得到容睡鹤南下来提亲,早就被徐抱墨死缠烂打求娶回去,做他心目中“贤良淑德不但不阻拦他纳妾还会主动帮他物色美人”的正妻去了!
此刻闻言,要笑不笑道:“姐姐,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您所说的盛表哥,今非昔比,如今再来盛府,乃是我爹娘都不敢怠慢的贵客了。这样,我怎么敢帮您做这样的事情呢?”
又说,“尤其姐姐已经定亲。”
“……”敖鸾镜闻言,定定的看了她一会,没发作,只淡淡道,“这大太阳晒的人头晕,我想先回客院去了。”
盛惟乔道:“我送您。”
两人很是沉默的走到客院,到的门口,敖鸾镜道了声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见状菊篱微微皱眉,跟着盛惟乔走出一段路之后,委婉道:“敖家小姐方才对县主……”
“你管她呢!”盛惟乔淡淡道,“左右只是客……敷衍过这几天也就是了!”
虽然敖鸾镜没出现之前,盛惟乔对于她跟容睡鹤的再度碰面,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但这会儿真正见到了敖鸾镜之后,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心想:“我真是傻了!从一开始,就是敖鸾镜迷恋容睡鹤的,我防着容睡鹤兜搭敖鸾镜做什么?他要是有着心思,当初北上长安时,就能如愿以偿。这会儿我该防的是敖鸾镜才对!”
但次日晌午后,细泉神神秘秘的找到正跟下人一块数点晚宴要用到的餐具的盛惟乔,小声告诉她:“县主,底下人说,看到敖小姐与密贞郡王在翠陌水榭附近的柳树下说话……您要过去瞧瞧不?”
盛惟乔顿时杀气腾腾:当然要!!!
然而盛惟乔扔下手头所有事情,还没忘记跑回朱嬴小筑换了身鲜亮的衣裳添了几件华丽的头饰,急急忙忙赶到花园,一路小跑到快到翠陌水榭时,才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汗,装作漫步的样子,心急如焚的挪到柳树附近时……差点没忍住立刻跑回乘春台挽袖子暴打细泉一顿的冲动!
因为……
柳树下,确实有容睡鹤跟敖鸾镜的身影。
但……
一袭大红绸衣、打扮的富丽堂皇简直随时可以去拜堂的郦圣绪,正鲜明无比的坐在他们两人中间,拿了个鱼竿边钓鱼边跟他们说笑,哪怕离着十几丈,都能听到那家伙的笑声!
此外,还有七八个仆从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服侍在侧。
做好了捉奸准备的盛惟乔觉得心好累……
连看着自己长大的姑姑都这么不可信了,这世道怎么能叫人不失望?
最坑的是,看到这情况,她本来都打算蹑手蹑脚的走人,去继续自己的二十一天流水席的操办了,偏偏她之前特意回朱嬴小筑重新打扮了下,这会儿手腕上带了一只响步镯,乃是手指那么粗的赤金镂空镯子里头塞了几颗珍珠的那种。
走起路来,内中珍珠相击,会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响声。
经过调教的大家闺秀,步伐与响声相应,行走间平添了几分风情。
这会儿她距离郦圣绪那边固然还有段路,可这么点动静却已经瞒不过容睡鹤了,他自从进入盛府以来,就再也没见过盛惟乔,如今就着动静转头,见着了人影,怎么可能放她离开呢?
当下挥手喊道:“乖囡囡,你是过来找我们的吗?”
生怕她一走了之,喊的时候,甚至就拔腿亲自追过来了!
盛惟乔:“……………………”
这种情况下如果继续跑的话,叫敖鸾镜看到了,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落荒而逃呢!
女孩儿急速的思索了下,最终还是站住脚,气呼呼的看着跑过来的容睡鹤。
“怎么了?”容睡鹤到了跟前,还没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笑,已察觉到女孩儿的不悦,就是惊奇,“乖囡囡,你为什么不高兴?是我这几天没去找你,还是因为敖家小姐?”
他一脸委屈的解释,“我来花园是因为这些日子都没看到你,实在想念,想着在这里是不是可以撞见你?至于敖家小姐,我绝对没有理她!都是圣绪,没事找事的跟她搭着话,才让她一直站在那里的!方才你也看到了,我是特意站在圣绪另外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