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夫人依旧没有盘发髻,却换了一件石青色的毛毡斗篷,手里捧着一只精巧的手炉。她的脖子上依然围着那条白狐毛皮围脖,围脖上柔软的狐狸毛似在微微的颤动,仿佛有生命一般,衬得盈盈秋水般的眼睛更加明亮。
“华夫人好像很怕冷,”韦幼青见华夫人一双柔荑竟然在这样的时候就捧上了暖炉,“这样的日子,就要拥裘围炉?”
“从我出生起,母亲就是这样。”
因身边有紫衣在,且已经到了母亲近前,华圣泽对韦幼青这个关于母亲的问题没有多言,只是这样简短的回答。
华夫人却没有介意韦幼青这个问题,她甚至温柔的笑了笑,与刚才冷若冰霜的样子大相径庭。
“韦公子请坐。”
华夫人谦和的对韦幼青说完,又挥了挥手,摈退左右,连紫衣都躬身退了出去。
韦幼青又想起梦中的光景,有些忸怩不安的在华夫人对面坐了下来,两人相对,韦幼青才有了足够的理由打量华夫人。
这时他才觉得华夫人与梦中的女神并不完全是一个人,也可以说是形似神不似,可又说不出哪里神不似来。唯一肯定的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这让韦幼青镇定下来,恢复了谦谦君子的风度。他躬身道:“不知夫人传唤幼青,有何差遣?”
华夫人却转身对侍立一旁的儿子说:“圣泽,我与这位韦公子有些话要说,你也退下去歇息吧。”
华圣泽惊讶的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韦幼青,不解的问道:“母亲,你与幼青,是初次见面吗?”
“不是,”华夫人平静的说,“你忘记了吗?我与你这位朋友,刚刚见过面的。”
母亲的眼神虽然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华圣泽不敢违逆,却又担心朋友,不安的说:“母亲,幼青有时喜欢顽笑,可他是孩儿最重要的朋友,有什么得罪母亲的地方,母亲看孩儿的面子,多担待。”
韦幼青心里一阵感动,原来华圣泽对自己这般看重。“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这句话份量很重很重。
华夫人面露愠色,嗔道:“你这孩子好生的没有道理!难道你觉得母亲是洪水猛兽?会害你的朋友?”
韦幼青忙开口笑道:“华兄,夫人如此温和,怎会对幼青不利?幼青想,若是幼青真是有言差语错,夫人就算不肯原谅幼青,以幼青微末凡人,也不值得夫人这般相待。”
华圣泽听懂了韦幼青的话,若是他母亲想对韦幼青不利,犯不着自己动手。这点道理华圣泽还是懂的,只是关心则乱,一时没有想起来。
华圣泽躬身告辞离去,他并没有走远,而是退到了石拱桥的另一侧,在游廊里坐了下来,与韦幼青二人遥遥相对。
华夫人一双如春葱般的手似有意无意的抚摸着脖子上的白色狐狸皮围脖,又顺手拿了下来,抱在怀里,似抚摸一个有生命的动物,眼神儿温柔,满含无限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