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卿坐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见她是个盲人,面色和蔼的问道,“小姑娘,你想去哪里?”
宁卿报了宁家别墅的地址。
司机踩下油门,“好咧,小姑娘,你坐好了,我们出发了。”
车子开动起来,人一旦失明,听觉就会变得异常敏/感,她都可以听见外面城市繁荣的喧嚣。
如果她此刻还可以看见,她一定可以看到城市的霓虹灯,以及快入春的复苏盎然。
这时一串悠扬的铃声响起,她的手机响了。
纤白的小手翻进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她拿出手机。
滑健,接通。
“喂…”
“喂,宁卿,你现在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那端男人的声线传了过来,急躁里带着几分紧张不安。
今晚的宁卿有些反常。
“不用找我了,我已经上了出租车,回家了。”
陆少铭此刻已经跑到了大街上,看着那些穿梭而去的车辆,他停下脚步,四下张望。
其实他根本看不到她坐的哪辆车,但是就是这么下意识的想寻找她的身影。
“陆少铭,其实今晚我去找你,是有话想对你说的,但是,还是算了吧。”
“宁卿…”
“少铭,”女孩轻轻柔柔的叫了他一声,那些从玻璃车窗里流泄进来的霓虹车打在了她精致的面上,散发着柔美晕人的光,她嘴角勾着浅浅而温婉的弧度,柔声道,“少铭,其实刚才在宴会厅里那个女孩撞你怀里,我没有误会,我相信你,但是误会跟介意是两码事,我也是女人,也会小肚鸡肠,我会介意你明明可以避开却没有避开,我也会介意比我年轻的女孩碰了我的老公。”
“我不知道这两个月都发生了些什么,有时候我都觉得这日子浑浑噩噩的过着像梦一场。莫名其妙的,我遭受了来自于这个世界满满的排斥和恶意。”
“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让我暂时离开你,他们都说为了你好,仿佛我不听他们的话就是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而我留在你身边就会害了你的命。你呢,你跟他们一模一样,避我如蛇蝎!”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没有错啊,你是我老公,小陆少刚刚出生,我们曾经那么相爱,我要我们在一起天经地义,反而是你们,你们让我莫名其妙的承担这些就不觉得很不公平,我很无辜吗?”
宁卿觉得脸颊很湿,她伸手摸了一下,哦,原来她又哭了。
也许她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不过她不知道,因为看不见,她没有哽咽,只是情绪平静的继续说道,“少铭,你飞机出事那会儿,我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日子过得那么煎熬,可是我的心里很满,因为我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心紧紧靠在一起,我那么坚信你没死。”
“现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替你抚养小陆少,赡养爸妈,只要有我在,我就能替你守护住一个家,你也永远是我宁卿这一辈子第一个且是唯一一个男人,那时,我一点都不觉得苦。”
“可是为什么现在我觉得这么苦了?”
“我以为我们是可以同甘共苦的夫妻,我以为自己在你心里还算得上是个聪慧有头脑的女人,我以为我无论在妻子,儿媳还是妈妈这些角色上都还让人满意,可是,你发生了什么事,对我闭口不言,你深深的将我摒弃在了你的世界之外!”
“陆少铭,今天我问了两遍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你没有话,你知道我有多瞧不起你吗?”
“既然不想告诉我,那就有本事别让我承担!”
“知道你让我承担了多少吗?”
“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以及你们每个举动都在告诉我你发生了事情,你让我活在无尽的迷茫猜测不安和对你的心疼里,我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无力感无助感,我觉得压抑,我快要崩溃了。”
“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你以及你们让我离开你,离开你的同时你们又希望我无限期的等你,你们哪来的自信,要是你在那架飞机上死了,我宁卿愿意为了你守节一辈子无怨无悔,但是在这条看不到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道路上你们凭什么要我等你,要我等多久,十年,二十年,你们凭什么认为我宁卿愿意去等。”
“陆少铭,也许你不告诉我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承担,但是事实是,我已经为了你买单,我替你承担了所有的所有。”
陆少铭怔怔的在听着,他脑袋很乱,已经不会思考了。
眼里心里都是她的声音她的模样,掌心里还有扣着她手腕的温度,她手腕那么细,比怀小陆少时又细了那么多。
她的清瘦她的憔悴他都看在眼里,算算日子,她也才出月子不久。
喉结艰难的滚动,声音发涩,他想叫她名字。
宁卿…
宁卿,他有一万句的抱歉,有一万句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