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的第一任妻子是一个朴实的女人。
那时全国各地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都纷纷回城了,各地在YunNan的知青大部分也已返回,包括被红土高原的太阳烤得黝黑的厦门青年李和平。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李和平活蹦乱跳地举着手里的返城通知书高声唱着。
这样激动的情形已经持续一个月,马卫国和李和平送走了身边一个又一个小伙伴,他们目睹着伙伴们开心地落泪,然后目送着他们踏上日思夜想的返乡之路。
那时看着摩梭老乡专门为他们知青建盖的木楞房里空出来的一个又一个铺位,马卫国和李和平心情越来越沉重。
开始是为伙伴们开心,现在是为自己担心。
夜晚来临,“绕梁三日”的李和平笑话少了,更多的是他们彼此间互相的安慰和鼓励。
现在李和平终于也等到了通知书,外向的李和平无法在马卫国面前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老马,我也要走了,只剩你一个人,一定要挺住啊……”虽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但每日劳累之后,他们总以“老”来互称,以博得轻松的一笑。
激动之余,李和平多了对马卫国的担心,他深知这种不知结果的等待太折磨人。
“老李,你放心走吧,怎么可能只留我一个人呢,不就是早晚几天而已!”马卫国轻松地说着,其实他的心里也没底,只不过他希望“战友”了无牵挂地踏上久盼的回乡之路。
最终李和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这片热土洒下他们多少青春的汗水,留下他们多少思乡的眼泪,现在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
送走李和平,日子在一天天的数算中过去,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这片红艳艳的土地上只剩马卫国两手空空,心也空空,永宁坝子上空毒辣的太阳烤不热马卫国的心,泸沽湖碧波荡漾的水抚不平马卫国的愁。
马卫国这个接受改造的“黑五类”子女,真的死心了,他甚至觉得能在美丽的泸沽湖边了却自己的一生也是上天的一种眷顾。
只是小雅,美丽可爱的小雅怎么办?一想到小雅他的心就像被一把锯齿撕裂!
人来人往的月台,冒着黑烟、呼啸而过的一辆辆火车,被雾气蒙住的车窗外是一片黑灰的世界,只有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在人群里异常显眼,火车开过扬起的带着雾气的风让那衬衫下的蓝色裙裾飘啊飘啊……
这幅画面永远地定格在年轻马卫国被锯齿般撕裂的疼痛的心里。
因为在一封小雅同学的信里他知道小雅疯了,什么原因不得而知,她被送回了ShangHai,很可能关在疯人院里。
这个晴天霹雳他把它悄悄扛下了,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李和平。
他来这里是接受改造的,不是述说儿女情长的,他清楚这个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