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引来跟着马车同行的夏楚明和景世子侧目,两人同时出声,“怎么回事?”
白素锦轻轻答了一句,“没事!”
夏楚明和景世子对望一眼,也没有追问。
景世子本来不愿意来参加宫宴的,毕竟淳王妃才过世几个月,他出门参加聚会,只会被骂。
不过他又舍不得凝霜独自一人参宴,怕她被人骂,倒是宁愿自个儿背这个黑锅。
毕竟凝霜想得也没有错,她和永平这一别肯定就是一生,她若这次不去宫里见永平一面,以后想见都见不着了。
而这事凝霜以后回忆起来了,肯定也会后悔。
所以景世子也只能顶着这样的身份,陪着媳妇进宫,但愿今天大家的重点都在北魏皇子身上,否则的话,他肯定会被人射成马蜂窝。
马车内,以沫一张脸黑如锅底,咬牙切齿的问:“这位皇子已经十七了,他是不是大皇子?若不是的话,他的父皇起码有四十多了吧?或者更老一些?而永平才十四岁啊!”
白素锦知道以沫心里不好过,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们这些做臣子可以决定的,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皇后娘娘都不心疼,她们心疼什么?
“皇上皇后定下的事情,哪里有我们置喙的份?”白素锦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也怕以沫去了宫里失了分寸。
这门婚事,永平自身肯定是不满的,若是以沫再在她耳边不分轻重的说几句,谁知道到时候会闹出什么事来。
以沫有些恼火的顶了一句,“皇上皇后也太过分了,竟然让永平去做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去和亲的公主,哪一个有好下场,北魏只会觉得永平在西夏不受宠,才会去和亲,到时候只怕越发轻待她。”
白素锦低斥:“行了,越发没有规矩了,宫里的事情也是你能嚷嚷的?你以为你是公主的谁?能替她做得了主?”
以沫脸色一变,幸怏怏的收了声。
凝霜软语轻喃的说道:“姑母也别怪妹妹,你是知道妹妹的性格,她总共就这么几个朋友,看得比亲姐妹还亲,这一别怕是今生都没有机会再见面,说话也就放肆了一些。”
白素锦怎么会不了解以沫的性格,而且这个女儿找回来后,她唯恐照顾得不够细致,平时里大声对她说一句都不曾。
这会再见她委屈的样子,当下也懊恼,刚刚说话口气太过不善。
“这事不是我们做得了主的,娘不希望你掺和到这中间,平白讨人白眼。”白素锦软了声音哄以沫,又和她分析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以沫其实心里有数,她不过就是报怨几句而已,哪里敢真做什么,就是不想永平和亲,她也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只是有些事情不说出来,憋着难受罢了,也就是在白素锦和凝霜的面前,她敢如此放肆,换了其他人,她定然不会这般猖狂的说话。
就是到了永平面前,怕永平不舒服,她都不敢直接说这些,只能一味的去开导劝说。
到了皇宫,看到四处张灯结彩的样子,以沫觉得有些讽刺,第一次认识到了国家强大的重要性。
白素锦将以沫和凝霜带在身边,末了还不放心的叮嘱以沫,“一会儿别乱说话。”
以沫有些无奈的说:“娘,我不会乱来的。”
她真的只是在娘的面前放肆罢了,事情的轻重,她懂。
今日招待北魏的使臣,可是一点错都不能有,否则的话,这丢脸就丢出国了,北魏只会越发看不起西夏。
“嗯,有什么我们回府了再说。”白素锦如此接了一句,以沫却是有点想笑。
看样子她刚才在马车上胡言乱语几句,真的让白素锦担忧不已,不然的话,不至于这般仔细叮嘱。
大殿里,已经到了不少人,白素锦三人在宫婢的带路下,坐到位置上后,立刻有人上来攀谈。
白素锦都不远不近的回着话,见有人目光落在凝霜的身上,她也不主动解释。
将军府在乐儿的催促下,属于来得最早的一批,见到以沫,她和容雅便过来了。
乐儿见白素锦有和在说话,没有急着上去叫人,而是小声的问凝霜,“怎么你也来了?”
凝霜虽说来参加宫宴,但一身衣着显得有些素雅,并不华丽。
她叹息的说:“不来不行啊!来了还能趁机和永平说说话,这若是不来的话,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西夏和亲的对象会在今晚公布,若是对象是永平的话,她接下来直到出嫁,是不可能再出宫门的。
毕竟到时候她的安危会变得极其重要。
而凝霜的身份,平日里进宫倒是不难,可是她有孝在身,这时候若真的单独进宫,才是打眼,还不如这会混在人群中,倒不显突出。
“哎!”乐儿低低的一叹,“我这些天一直陪着永平。”
以沫忙问:“永平怎么样?”
乐儿微不可见的耸耸肩,一副颇无奈的样子,“她能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己都觉得这是她的责任了,她难道还会反抗吗?”
容雅微蹙眉眼,“这事又不是一定得永平,三公主年纪比永平大一些,其实她是更好的人选。”
乐儿斜了一眼,“也不知道皇后怎么想的。”
凝霜无奈的说:“我们在这里着急也没有用,永平自个儿都认下这事了,我们说再多也是徒然。”
以沫哪里不知道这个理,就是知道,才更怜惜永平。
“行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一会儿等宴会开了,趁着机会和永平聚聚,多说几句话。”以沫见白素锦望了过来,就阻止了乐儿她们继续说下去。
乐儿陪着永平在宫里住了些天,最是懂永平的想法,虽然觉得可惜,但想着这是永平的选择,也即使舍不得也不多说什么。
又见白素锦身旁没了人,立刻上前讨喜的叫了一声,“义母。”
白素锦看着乐儿乖巧的样子,颇喜欢的问:“听说你这些天住在宫里,一切可习惯?”
乐儿笑眯眯的说:“一切都好,跟着永平同吃同睡,享受了一下嫡公主的待遇。”
白素锦莞尔,笑着说了几句闲话。
没多时,宫人就高唱,皇上驾到。
乐儿忙说:“义母,我们先回座位上去了。”
将军府的座位,虽然离着淳王府不远,但乐儿她们也不能在这时候站在白素锦她们这里。
否则的话,谁都像她们这样,还不乱成一锅粥。
乐儿和容雅才猫着身子,走到位置上面,皇上就过来了,身后跟了一大串的人,显得浩浩荡荡。
圣驾前来,众人都躬身行礼。
皇上和皇后坐上宝座,他身后的人也有序的站到了位置前,皇上才出声:“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又是一阵高呼。
紧接着便是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响起,众人都没有抬脸,有序的入座,以沫也是一样。
这时候就听皇上出声,“都坐吧!衍皇子你也请坐。”
衍皇子没有出声,笑着坐下。
皇上便和衍皇子说起了话,这时候众人才悄悄抬眼。
以沫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衍皇子年纪看起来不大,应该和离修差不多的年岁,但面相长得比离修凶了几分,不如他温柔。
但她哪里懂得,离修也就对着她时,会表现出一副温柔绻遣的模样,对着旁人,可是一座冰山。
离修的座位就挨着衍皇子,可见皇上对其重视。
以沫坐在位置视野广,正也说明了离修看她极其方便,见她望着衍皇子,当下眼神便深了几分。
他哪里想得到,这会以沫的眼神在他和几个皇子及衍皇子身上看来看去,最终还是觉得他长得最好看。
想着这些,以沫脸上扬起一抹甜笑,再抬眼就瞧见离修瞪着她,眼里有几分警告。
以沫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不知道离修为什么不快,却是下意识的冲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却发现离修脸色越发阴沉了。
“早就听闻离小将军威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衍皇子主动和离修说话。
离修也便收了眼,不再和以沫大眼瞪小眼,淡然的端起杯,敬向衍皇子,“衍皇子才是少年英雄。”
衍皇子爽快的喝了一杯酒,才说:“什么时候有空,切磋一番,如何?也让本皇子讨教讨教。”
“随时恭候。”离修大方的应下,并不显为难。
在这种事情,自然要迎头直上,不然的话,会被衍皇子看轻,只当西夏没有勇士,离家军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以沫噘了下嘴,觉得这衍皇子真是无礼,见面就和人约斗,再想到永平不是嫁给衍皇子,而是他的父皇,以沫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早闻衍皇子小小年纪已经立下无数功劳,想来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过比武切磋,点到为止。”皇上后一句话,自是对离修说的。
离修顺口接话,“臣遵旨。”
衍皇子脸上粗犷的笑闪过一抹阴霾,略显不快的说:“看西夏皇上这话的意思,好像离将军一定会胜过本皇子一样,本皇子真的恨不得立刻就和离将军比上一番才好。”
离修面色淡淡的说:“衍皇子言重了。”
衍皇子看着离修的眼里闪过一抹阴鸷,更多的是少年人的争强好胜。
离修重活一世,早就不是小伙子了,哪里会像衍皇子这样,更加不会趁这一时的口舌。
衍皇子到底也是有些城府的人,眨眼间又笑说:“不过比武切磋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本皇子到时可不会手软噢!毕竟尽全力才是对对手最好的尊重。”
离修说:“衍皇子所言甚是。”
他原就没有想给衍皇子放水,就冲着以沫刚才目不转睛的盯着衍皇子看,他就恨不得将衍皇子的鼻梁揍歪,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他哪里肯手软。
大殿歌舞升平,说了会闲话,酒过三巡之后,皇上轻松的口吻说道:“这次衍皇子来西夏,肩负两国和平的重担,还望这一切顺顺利利才好。”
衍皇子说:“西夏皇上的愿望也是吾父皇的意思,这才有了此次之行,毕竟两国生战,苦的多是百姓。”
皇上一时没料到衍皇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两国战事,都是北魏挑起。
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说:“衍皇子宅心仁厚是百姓之福。”
衍皇子笑着受下这话。
坐在她身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北魏瑾公主,突然出声,“听父皇说,贵国公主一心向往我们北魏文化,想在北魏觅得一位如意郎君,不知道是哪一位公主?”
瑾公主说话直接,目光也是大方的望着皇后座下的两位公主,像是在菜市场挑大白菜似的。
三公主听了这话,颇有心计的望了一眼永平。
永平倒是镇定,嘴角端着浅浅的笑容,一副公主的做派,并不被其他的话影响。
皇上望向瑾公主,见她模样也极出众,眉宇间有股英气,与西夏的女子并不相同。
“你希望是哪一位公主?”
皇上这话一落,三公主就捏紧了帕子,沉不住气的望了一眼首座上的帝后,心里惴惴不安的琢磨了起来。
倒是永平对这话充耳不闻,背脊挺得笔直,坐在那里美得就如一副画似的。
以沫压抑不住心底的雀跃,小声的和凝霜耳语,“姐姐,皇上这意思并不是一定要永平去,对吗?”
凝霜看了一眼,怕以沫希望太多,稍后过于失望,只说:“不见得。”
以沫宇眉蹙起,就听瑾公主指着永平说:“她虽然像一块木头似的,不过却美上几分,另一个……”
瑾公主撇撇嘴,脸上满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