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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午后,庆国公府的桃溪院,满树满树的梨花飘来阵阵幽香,精致的暖阁里十分安静,下人们都低眉顺眼地各司其职。暖阁外的走廊上则静悄悄的,因为小姐正在午睡,自然没有人过来打扰。只正房门外小凳上歪坐着一个小丫鬟,正被暖风熏得昏昏欲睡。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从里面探出头来,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转了转,然后整个身子从门缝里挤了出来,看到在打盹儿的小丫鬟之后微微一笑。虽是微笑,但那眸色深沉如海,若有人敢直视必定被吸入无边的深渊中去。这个小娃娃不是别人,正是庆国公府的长房嫡女陆欢颜,如今才刚满三岁。原本奶娘已哄了她午睡,但是谁叫刚重生一天的人根本就睡不着觉呢。
陆欢颜对国公府了如指掌,上一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处处都有回忆,虽然她是从现代穿越来这个异世界的一个孤魂,但是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早就把国公府的人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可惜的是,上一世她承袭了自己曾经的性格,偏执激进为达目的不计后果,最终导致了这一片偌大的国公府化为灰烬,而那些疼她爱她宠她的人,也因她而受尽磨难。
陆欢颜深吸一口气,看着后园里的湖水,握紧了拳头,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她便要尽己所能的护住家人,得一个平安喜乐!陆欢颜对着湖水神色变幻不定,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悄悄地接近。
“扑通”一声,水面砸下一个东西,而后是一连串的“救命”声从湖水中传来。陆欢颜吓了一跳,定睛看时,竟是有人落水了。转头看看身下的石子路,陆欢颜唇角凝起冷笑,当她还真是三岁小孩不成?
落水之人见岸上的陆欢颜没有反应,急迫之下扑腾的更是厉害,连连喝了几口水,眼看就要沉底。陆欢颜蹲下/身来,双臂搁在膝盖上抬着下巴疑惑地看着水里扑腾的人,眨巴着眼睛说:“这不是大姐姐吗,怎么才刚入春就来游水了?”
此刻在湖水中扑腾的陆听梅听见这话,气的一个倒仰,想要还口却被水呛的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冒了头只喊出“救命”就又沉了下去。她已有五岁,会一点凫水,不会立刻沉底,这点陆欢颜是知道的,所以才不紧不慢地逗弄着她。谁叫这个二房的庶姐存心不良,要推自己下水呢。
这会正是府中上下午休的时间,后园更是没什么人,否则陆听梅怎么敢来推她。陆欢颜才不急着找人来救,反正她还小,不懂事也有不懂事的好处。
而且二房,陆欢颜想到自己的二叔二婶,脸色沉了下来。上一世她不顾一切地要嫁给北堂昭,连带着整个庆国公府也被绑上了北堂昭的战船,虽然他成功夺位,但是却对父兄忌惮甚深,不仅毁了自己,更毁了整个庆国公府。北堂昭给父亲按上通敌的罪名,提供“罪证”的可不就是她的好二叔么!
还有她的二婶,在父兄接连被抓进诏狱之后,给她娘亲下毒,就为了谋夺娘亲的嫁妆。还有这个陆听梅,二哥陆彦博才华横溢俊美不凡,就是被她诱入青楼,给人毁了命根子,从此一蹶不振离家出走,直到她死都再没有见过二哥。
她的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啊,那是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人呐!陆欢颜心抽抽的疼,她红了眼眶扶着胸口坐倒在地。自己虽然穿越而来,但是他们是对自己掏心掏废的好,从不会让她受一星半点的委屈。她在现代是个孤儿,在庆国公府才真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家,和有家人的感觉。那些害了她家人的人,陆欢颜咬紧了牙关,她绝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放过!
陆欢颜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陆听梅在水里扑腾,忽然一只大手将她拉了起来。陆彦扬瞥了一眼在水中沉沉浮浮的陆听梅,转过头沉着脸打量她。眼前出现陆彦扬少年时的一张俊脸,五官还没长开,却已经是有了日后“冷面判官”的影子了。陆欢颜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大哥平日里沉默寡言性情最是阴郁难测,可偏偏又最是精明不过,不会是看出来她故意拖延来着吧。
陆彦扬看着陆欢颜叽里咕噜乱转的大眼睛,心里那个气啊!这是怕自己发现她故意不叫人来就梅姐儿?当下眼角就有些抽,轻哼一声:“你这是魔障了?被人害了也不敢出声,以后可别说是我妹妹。”
陆欢颜瞪大了眼,陆彦扬叹口气别过头去,道:“我最看不得你这种冒傻气的样子,到底是不是我妹妹,怎地这般没出息!我问你,刚才梅姐儿要推你下水,你怎么不躲?她掉进水里,你又做出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来,是在怕什么?”
陆欢颜小脸一垮,低声道:“我正看景色,没发现她凑过来,幸好她手脚不利索。”
陆彦扬摇头打断她,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是问你,你既然知道了她害你的心思,不想救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装懵懂?”
饶是陆欢颜活了两辈子,也有点跟不上陆彦扬的思路,也是可惜上辈子自己总觉得这个大哥阴郁冷清,虽然有一副好皮囊,但却总是跟他说不上几句话就冷了脸,以至于兄妹都不怎么亲近。反倒是二哥陆彦博是个开朗的性子,跟自己走得近些。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两个哥哥对自己的疼宠,那是谁也不比谁少一分的。就连上一世被人糟践成那个样子的二哥,在得了自己被长困冷宫又患了重病的消息之后,也辗转地托人带了蜀地的奇药给她。只可惜,她那根本不是病,而是中毒。
陆彦扬惊讶地看着自己这个才三岁的妹妹脸上神色阴晴变幻,一忽儿惊讶,一忽儿难过,一忽儿愤恨,心道这妹妹真是魔障了?所以说刚才不是装傻,而是真傻?想到这陆彦扬有些慌,就算素日里再冷情,他如今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连忙用手抚上陆欢颜的额头,喃喃地道:“不烧啊,这是怎么就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