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的土壤之上,凭空出现的六指人将言枕词与界渊团团围住。他们交头接耳,杂乱说话之中,用的竟是另外一种别于幽陆的语言。
难怪刚才说话之人腔调奇怪!
言枕词心头微动之间,前方的六指人似乎已经商量好了,就中分出三个人来,一齐走到言枕词身后,用尖利的□□顶住言枕词的腰背,迫使言枕词向前走去。
言枕词双手抱着倒下的界渊,顺从地随这群人所指方向前进。
当来到余下六指人所在之地时,那最初说话的紫肤人见言枕词已经被控制住,大摇大摆上前,伸手就往言枕词背后的离禹尘剑够去!
言枕词不动声色。
眨眼之间,紫肤人握住离禹尘剑剑柄,只见离禹尘剑剑柄之上光华一闪,而后“嗤”的一声气音,握住离禹尘剑的紫肤人哀嚎一声,骤然松手,连连后退,摊开的掌心之中赫然出现一道深深血痕,六指疯狂抖动,看其架势,疼得不轻。
其余六指人大吃一惊,守在言枕词身后的三个人立刻挺枪,插向言枕词后背!
言枕词站立原地,足尖轻转,调动周身肌肉,抖出一阵水波之震,轻震迎向插来□□,重重振荡将刺来之力层层消减,这凶狠一刺真正落到言枕词身体之际,只犹如蜻蜓点水,连个白点也不曾落下。
变生肘腋,六指人骚动不已,而后更多的人围到言枕词与界渊身旁,无数武器同时指向他们,顶着他们继续向前!
言枕词又随这些人前行两步,只见山峦之下忽生一线缝隙,缝隙之后乃有斜斜坡道,坡道漆黑,直通地底,幽暗不可窥其深,言枕词在一群人的看守下进入其中,未行两步,已能感觉腐蚀之气正缓缓侵蚀真气。他将护体玄功稍稍一收,只听小小的一声“吱”,他的衣袖已被流窜于地底的空气腐蚀出如马蜂巢穴的破口!
秽土地下之毒竟比地上之毒强上如此之多!
这群六指人也不见得有多厉害,究竟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安然无恙的?
言枕词心中惊奇,忽觉一阵风吹过耳际,接着,熟悉的声音响在耳中,他低头一看,正好和界渊睁开的眼睛对上。
界渊懒懒躺在言枕词怀中,嘴唇轻动,传音入密:“好奇这群人的来历吗?”
言枕词同样传音入密:“有点。”
界渊道:“境。”
言枕词:“?”
界渊笑道:“没有印象?天余一族呢?”
言枕词轻轻“啊”了一声。
这一声他叫出口来,引得周围六指人齐齐狐疑转头。
言枕词坦然自若回视他们。
黑暗里微微的骚动平复下去,六指人推着言枕词继续向前。
言枕词又传音入密:“我记起来了,确实曾在剑宫秘闻中见到有关天余一族的只言片语。秘闻中所写乃是‘天余族,天之余者’,未有更多解释,如今想来,余是多余之意,指的是其人掌生六指?”
界渊道:“大概吧。”他旋即叹了一口气,“唉,同伴靠不住啊,我还以为我醒来之际,能见你仗剑杀群魔,乘云同流风,直捣黄龙,荡清秽土呢。”
言枕词不禁赞叹:“你这倒打一耙的能力实在是强!实话实说,这时依你性格,不是应该直接挥出一掌,毁天灭地,于秽土之中直取九烛阴瓶而走吗?也好叫老道承个方便。”
界渊自负道:“别人能做的事情,本座何必亲自动手?”
言枕词一针见血:“所以原音流才是你真正的性格吧!”
界渊转移话题:“哎呀,我们到了。”
说话之间,只见无尽幽暗之中,忽生一线天光。
这长长的地底之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光线由暗转明,一座倒扣巨碗似的谷底映入视线之中。
只见谷底之内,巨石摩天,纂刻文字。巨石之下,皮制帐子发灰发黄,单薄破旧。周围堆放许多杂物。每三五帐子有一成人环抱那么大的石锅,火焰于其下熊熊烧灼,里头沸滚着辨不出原料的灰绿之汤。
石锅周围还堆着柴草、木头、以及一些翠绿的草叶。
草叶便来自谷底。自进来之后,言枕词讶异地发现,谷中绿草青青,远处树木成林,植被颇为丰茂,与秽土之上大不相同。只因秽土之秽,在这谷底中竟突兀消失!
帐篷与石锅之间,坐满了六指人。
举目望去,一谷六指人人数不多,不过千余之众。此中男女老幼身怀武艺,但不算精通。他们多穿兽皮,约有一层之人骨瘦如柴,而其余人身体则有残缺,不是少了半掌便是缺了一腿,十分怪异。
几人行走巨谷正中方向,谷中所有六指人的目光都随着他们而移动。
界渊忽然抬手按住言枕词肩膀,自言枕词怀中落地。
他站在巨柱之下,负手看石上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