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号浑身狼狈不堪的士兵在夜里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他们沉重地喘息着,不时摔进泥泞的稻田,挣扎着爬起,又越过那些残破死寂的村落。 ≈
他们一直奔到一处黑黝黝的树林,额头滴着汗水的杨凌这才停下,双手撑着膝盖喘息着下令:“停——钻林子歇息!”
累得浑身无力的士兵们进了漆黑的林子,立即像烂泥一样滑倒在地,然后趴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秦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又仰面躺在地上,眼睛透过树林的缝隙,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轮圆月钻出了乌云,悬挂在了天边。
看着那像是饼子一样的悬挂中天的月亮皎洁无比,秦寿咯咯地咧嘴笑了起来,听说阴曹地府暗无天日的,他命大又活了一回。
血战余生的士兵们也都接二连三的笑了起来,笑他们还活着,在这黝黑的林子里突然响起了怪笑,让人感觉就像孤魂野鬼的嚎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杨凌奔了一路,破烂的衣衫早就湿透了,身上的军服穿了许久,无数次在尸堆血洼里翻滚,脏污不堪早就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而现在混合了湿漉漉的汗水,出了酸臭的味道。
士兵们和杨凌差不多,衣衫褴褛看起来邋遢不堪,但是仗打到现在,那里还顾得上清洁,能够活着就不错了。
三十多号死里逃生的溃兵们先是庆幸自己活着咧嘴大笑,很快又有人转为低声的抽搐。
虽然他们死里逃生又从战场上捡回了一条命,但是那许多时并肩作战的弟兄却永远的躺在了战场上,连个全尸都没落下,他们心里如同压着大石头一样,憋的难受。
“哭什么哭!都是大老爷们!别像一个娘们一个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杨凌看着低声哭泣的士兵,开口呵斥。
现在虽然他们暂时逃脱了鬼子兵的追击,但是情况依然危险,在这种时候哭泣会极大的影响周围人的士气,杨凌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生。
因为士气就像气球里边的空气一样,只要一泄就很难短时间内重新聚集起来,他们现在为了活命还需要战斗,一群毫无士气和斗志的人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连长秦寿和杨凌想的不一样,他觉得杨凌这样呵斥这些悲痛的士兵有些冷血不近人情,毕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并肩作战的弟兄死掉,悲伤难过还错了?
“营长,他们这是泄一下心里的难受,没什么大不了的,哭哭就好了……”秦寿看到杨凌开口呵斥,但是他说出伤害感情的话,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但是杨凌并没有领秦寿的情,而是继续开口道:“我知道许多弟兄死在了鬼子手里你们难受,老子也难受!但是哭能够解决问题吗?!”
杨凌嘶哑地低吼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它只会显得你无能!懦弱!”
听到杨凌的话,原本那些觉得杨凌有些不近人情的士兵停止来哭泣抽搐,静静地听着杨凌说话。
“鬼子杀了我们的弟兄,这是血仇!哭是没有任何作用的,鬼子只会嘲笑我们,然后继续杀我们的百姓,杀我们的弟兄!”
杨凌的话字字如针,扎得溃兵们心中生疼,但是他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他们突然觉得哭泣真的没有任何的作用。
杨凌顿了顿举起了紧握的拳头:“血仇是需要血来还的!鬼子杀了我们的弟兄,我们要做的不是无能的哭!而是积蓄力量,鼓起勇气去报仇!”
“对!报仇!”杨凌的话引起了一名溃兵的共鸣,他伸出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望着杨凌道:“营长,你带我们报仇吧!”
有溃兵紧捏着拳头附和:“营长,你说怎么打!只要杀鬼子报仇,我们都听你的,要是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