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的两门专业都修完了，而她也要离校进医院实习。
他最终离开哈佛的那天，没有见她，没有说再见。
他在哈佛的同学告诉他，那天杨欣恬跑来他们宿舍，知道他走了之后，眼泪哗一下就掉了下来，但很快就抹掉，而后抬头挺胸大步离开。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三年后，他在医院里见到她的时候……
她立刻就自居是他女朋友。
不能说不感动，不能说不心动。
他爱她……
杨欣恬，是除了生母和妈妈以外，最爱他的人。
把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他的人。
他喜欢她的开朗，喜欢她的积极，喜欢她时而可爱，时而冷静，喜欢她对工作的热爱，喜欢她有追求有理想……
只是这么多的喜欢，他都那么吝啬于亲口告诉她。
好像告诉她，就会失去她一样。
向来，他好像真是不像个干干脆脆的男人，反倒像个女人一样患得患失。
手指头传来一阵烫意，手上的烟头不知何时已经烧完了。
他眉头动了动，掐灭了烟头，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颀长的身体站在那，良久还是回过了头，看了眼已然暗掉的窗户口。
望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收回视线。
坐进自己的车子，缓缓开走。
凌新宇心里知道，这辈子，他是非杨欣恬不可了。
如果……
她真的永远不原谅自己，他也还是会尽自己所能守着她。
兴许……
光是这样，他就已经比寻常的男人幸福太多了。
毕竟他得到过，并且还能守护着。
思念蚀骨，等待磨人，然他情愿被磨，被伤。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爱你。
他不信杨欣恬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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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森公司。
娄立轩坐在办公室里，竟是难得的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
凌新宇拿着上午刚整理出来的报表走了进来。
“最近的行情不是太好，相较于上一季度，这一季度可能差了一截。”
“行情这种东西拼的就是运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娄立轩接过凌新宇递过来的报表，他翻着这份数据报表，轻轻笑了笑，
“新宇，玉森得你真是赚了一大笔。”
凌新宇轻笑，
“现在说这种话做什么？”
“只是由衷感叹而已。”
娄立轩的目光落在凌新宇身上，他细细打探着凌新宇脸上的神情变化，
“新宇，你会不会一直在玉森待下去？”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
“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也不能向你保证一定会一直留在玉森。”
娄立轩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将手上的报表放在一边，眸子落在办公桌上，语气淡然的问道，
“新宇……你，为什么会来海城？”
“……”
“郁城第一豪门，凌家的少爷，为什么要来海城给别人打工呢？”
其实这个问题，娄立轩以前问过凌新宇，只是凌新宇的回答每次都很敷衍，以至于他后来也不再问。
但现在……
不一样了。
他好像隐约猜出了些什么。
“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你上次说你碰到你前妻了，我就在想，你来海城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前妻？”
“……”
凌新宇抬眼，倒是没有想到娄立轩会猜的这么敏锐。
“我猜对了？”
娄立轩轻笑，他眉眼清澈，含着笑意，让人很难产生距离感。
这是他和凌新宇在别人眼里最大的不同。
凌新宇点头。
三十个年头过来，凌新宇已经习惯了对所有人都防备到底，也已经习惯了对任何人都多留一个心眼。
唯独在娄立轩跟前，他没再去想那些勾心斗角，也没有过多的防备。
他……
应该是把娄立轩当成了一个朋友。
不然，之前也不会和他提起前妻的事情。
“她在海城，所以我才来海城的。”
凌新宇坦诚道，
“之前我和你说过，我想和她重新开始，想让她回到我身边。”
娄立轩点了点头。
果然……
是她。
昨天晚上，他遇到了江奇邃之后，还看到了凌新宇，他就站在路灯下，抬头看着某个点……
他有预感，那个点就是杨欣恬的窗户。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他拿到杨欣恬留下的纸条时，凌新宇看着那张纸条出神。
他给杨欣恬打电话，他突然把电话抢了过去……
这么多的偶然，都和杨欣恬有关。
他不相信，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所以他让人去查了一下凌新宇以前的事情，尽管之前请凌新宇进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查过了一遍，但从没有涉及过他的私人问题。
“你这样说……我可能会自私的想着，你和你的前妻不要复合。”
“……”
“这样，你应该就不会离开玉森了吧？”
娄立轩开着玩笑。
凌新宇唇角浅浅的勾了勾。
“好了，你去忙吧。”
凌新宇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她是凌新宇的前妻……
这样的认知莫名的让娄立轩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嫉妒？
算得上嫉妒么？
他一见钟情的女人，曾经追求了凌新宇整整六年，他们有过一段婚姻……
不管因为什么愿意离得婚，凌新宇想要重新和她在一起。
而他现在也正在努力……
突然……更想得到那女人。
这样的想法突然就窜入他脑中。
呵……
真是可笑，就在前两天，他还信誓旦旦的对凌新宇说，他一定会帮他把前妻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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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第一人民医院门口。
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后了。
娄立轩的车子停在医院门口，而他就坐在车里，静静地等着。
从医院里出来和进医院的人来来往往。
娄立轩的目光仔细的扫过每一个人，最终，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推开车门下车。
娄立轩朝着背着单肩包，牵着杨小睿的杨欣恬走过去，和善的面孔带着浅浅的笑，
“杨欣恬。”
杨欣恬闻声望去，见到娄立轩的时候，显然愣了好一会儿。
他……
怎么又来了？
连着几天，娄立轩都会在医院门口蹲点，而她也已经拒绝了好几天。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娄立轩会这样不依不饶。
“叔叔，你怎么又来了？”
开口的杨小睿明显一脸不耐烦加上不爽。
娄立轩的意图这儿明显，就算杨小睿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可能。
面对情敌，杨小睿全身的刺几乎都竖了起来。
“小睿，你以后可能每天都会见到我，所以你要赶紧习惯起来了。”
娄立轩说道。
这样一说，杨小睿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忙看向杨欣恬。
“杨医生，你男朋友又来接你啦？”
“杨医生真是好福气，男朋友这么帅！”
“……”
几个同事从她身边走过，看到娄立轩，便细细碎碎的说着。
“杨医生，你还说你没有男朋友，那这是什么呀？”
“……”
今天好像认识的人特别多，杨欣恬略显尴尬。
“你赶紧走吧，别让别人误会了。”
“误会什么？”
娄立轩走到她跟前，更是大胆，并且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尤其不在意杨小睿那一小只几乎都快放出火来的双眼。
“你……你好歹也是一个公司的总裁，你这样——”
“我还嫌我这样做的不够多，走吧，杨欣恬，给我一个机会。”
“……”
“别误会，只是给我一个机会送你们回家而已。”
“杨医生，快点走吧，还在等什么呢……”
还在等什么呢？
杨欣恬也在问自己。
她明明就对娄立轩有好感……
这种好感不一定和喜欢，和爱情搭钩，但她不讨厌。
即便把他推拒到千里之外，他还是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种感受……会让人觉得安心。
她已经有太久不知道这种有人哄着自己的安心感是什么了。
拉着杨小睿，她上了娄立轩的车。
一路上，杨小睿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因为答应过杨欣恬在外人跟前一定要懂礼貌，尤其是对长辈，即便有什么不满，或者受了什么委屈，也要忍着，回家告诉她就好。
所以杨小睿就坐在后座上，看着前面的一男一女，虽然没说什么话，可两人间流窜的诡异气氛……
让人实在是不爽。
“怎么样，我开车子还算稳吧？”
娄立轩轻笑道。
“明天，你真的不用再来了。”
“为什么？你看今天你不就上了我的车么？上了我的车，意思难道不就是愿意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么？”
“娄先生，你明知道刚才那种情况，我不上你的车，会让你陷入尴尬的境地。”
“你不用这么为我着想。我会继续来，上不上我的车，由你自己决定。”
“……”
杨欣恬沉默了下来。
良久。
“欣恬，你说你离过婚，我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会离婚？”
杨欣恬抿着唇，眉头轻轻蹙着。
“我是不是不该问？还是……不能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
杨欣恬轻笑了一下，而后道，
“唔……我喜欢他，但他不喜欢我，他和我结婚，也并非因为他爱我，只是因为……我是杨欣恬，我是某个人的妹妹。”
她耸了耸肩，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他和我结婚，其实另有目的，而这目的的成分里不包括和我相守一生。”
“所以……就离了。”
她尽量说的简单，说的云淡风轻。
可即便这样，心里还是闷闷的痛了一下。
娄立轩静静的听着……
而后径自得出的结论便是……
这个女人，其实很爱那个男人。
“那你前夫……现在怎么样？”
“应该挺好的吧……之前见过，唔……虽然不太愉快，但看得出来，他过得还不错。”
杨欣恬这样说着，其实她心里知道，凌新宇过得并没有那么好。
他看起来瘦了很多，也看起来老了很多。
只是这样说，她心里会好受一些，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受害者，而不是一边作为凌新宇的受害者，却还要去为凌新宇担心。
“你……还喜欢他么？”
“……”
杨欣恬看着车窗，视线有些迷茫……
良久，她都没有回答。
兴许是面对娄立轩，一个她自认为和凌新宇没有任何关系，过去也和她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男人，她才难得的仔细思考这个答案异常显然的问题。
喜欢。
喜欢喜欢……
这种喜欢的心情早就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让她已经分不清在经历这么多之后残留下来的是依旧对这个人病态的喜欢还是……
戒不掉喜欢这个人的感觉。
她可以不断的在凌新宇面前说谎，可以不经思考的说出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感情的话，却没有办法在午夜梦回，肚子一人时对自己说这样违心的话。
这辈子……
她只喜欢过凌新宇一个人。
所以……
对娄立轩的这些许的好感，已然让她倍感惊奇。
“对不起，我问的太多了。”
娄立轩见杨欣恬不吭声，便忙道。
杨欣恬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娄先生，我能不能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结过婚么？”
“我看起来像离过婚的男人么？”
“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没有结过婚，也只谈过一次恋爱，我和你说过。”
“既然你没有结过婚，那为什么你还能不在意我已经结过婚？”
“说完全不在意是假的，但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我喜欢欣恬你的坦率，直接，喜欢你处理事情的态度，既然我喜欢你这些优点，必然也要包容一些你的不足之处。更何况，离过婚也不能算得上是一种不足，或是一种缺点。”
“那……你喜欢孩子么？”
“……”
娄立轩愣了一下，看向杨欣恬。
杨欣恬抿着唇，“我只是随便问问。”
“如果是杨小睿的话，我想我会试着去喜欢……至于其他的……”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了。”
她看着他，突然轻轻一笑，淡然道。
“……”
娄立轩这会儿时彻底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
“我会和前夫离婚也是因为这一点，我再也没有办法成为一个母亲，没有办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也正因此……我才会收养杨小睿。”
“他……是你收养的孩子？”
“恩。是我收养的。”
娄立轩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僵。
天啊……
娄立轩，她不仅离过婚，甚至还不能生孩子……
你一见钟情的对象竟然……
杨欣恬说完之后，心情好多了，她靠在副驾驶椅上，没再去看娄立轩的表情，而是静静的看着车窗外……
娄立轩会是个什么表情，她心里清楚。
接下来的一路，除了杨小睿双手环胸，哼哼哼哼的找存在感外，杨欣恬和娄立轩都一句话也没说。
到了杨欣恬的公寓楼下。
杨欣恬松开安全带，刚想推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还被娄立轩锁着。
“娄先生？”
“别叫我娄先生了，叫我娄立轩吧，或者……叫我立轩，就像我叫你欣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