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空跟着来报之人来到南宫素心的小院,清儿早已急得满头大汗,南宫素心的情况即便她不懂医术,亦是能看出些端倪,此刻见凡空来了,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赶忙迎了出来,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慌慌忙忙地开口:
“大师!小姐她……”
南宫素心性命堪危,凡空心知肚明,她没等清儿说下去,径直朝南宫素心的卧房去,临进门时,她的脚步稍稍顿了顿,没有回头,却是对着身后那跟来的侍卫道:
“最后一批药草被劫,此事足以说明,日前之乱,非小白而起。”
说完,她不再停留,一步迈进房门。那侍卫愣在外边,心里仔细咀嚼凡空之言,他抬头看了一眼南宫素心的房门,此时清儿已经将房门关上,他自是不适合入内,站了一会儿之后,他转身离开了院落,回南宫川的院子去复命。
两次事故将丞相府药材被一偷一抢,先不论此人是否与南宫素心有怨,单单从事情本身来看,哪里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且此人行事肆无忌惮,根本不将丞相府放在眼中,先前之所以会陷害姬小白,多半只是为了方便脱身顺势而为罢了。
凡空来到南宫素心床边,此时南宫素心脸上笼着一层肉眼可见的黑气,让她原本柔和的面容看起来颇有几分狰狞,清儿红着眼,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凡空的目光落在南宫素心面庞上,随后对清儿道:
“清儿姑娘也先出去吧,让人将已准备好的药材在半个时辰之内搬到屋外,此后三个时辰,贫僧要替南宫姑娘驱毒,切莫来人打扰。”
闻言,清儿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快步离开,着人将药材拿来。凡空则盘膝席地而坐,双手结印,画出一个又一个梵文将屋子里里外外尽数封锁,唯留一扇门,方便之后取药。
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侍卫们依言将药材搬入院中放好,随即便离去。凡空睁开眼,右手成爪虚空一抓,院内药材便有半数瞬间化作粉末,旋即纠缠成一股长龙,顺着房门涌入屋中。凡空手上亮起烫金的佛光,药粉与之一触,顿时像是融入清流,变作精光闪闪的莹亮光珠,成环状萦绕在凡空身侧。
她站起身,走到床边,自衣袖中取出戎音所赠的碧兰香,捏开南宫素心的下颌,将碧兰香喂其服下。碧兰香不愧为解毒灵药中的圣品,入口瞬间即溶,药力顺着经脉骨血涌遍全身,那笼罩在南宫素心脸上的黑雾顿时便消散了许多。
凡空低垂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她犹豫片刻,随后自怀中取出那卷存了南宫素心一魂一魄的画轴。碧兰香乃是解毒圣品,号称此药可解万毒,然它却仍无法解南宫素心之毒,非是药不好,却是南宫素心所中之毒,不止攻身,而且攻魂。
唯有将魂魄归位,她身上的毒才能被驱尽,如若不然,便是治好了,也不过一个长睡不醒的活死人。凡空心中对下手之人的狠辣早已明了,正因知其不择手段的性子,才会犹疑她送出碧兰香的目的。然而如今已别无他法,想救南宫素心,必要如此作为。
凡空两指点在画卷头尾,佛光将画笼罩,画卷浮在空中,缓缓展开,南宫素心之相跃然纸上。凡空口中念诵经文,左手一把抓住画卷,右手结印,虚空一抓,便有一蓝一白两缕雾气自画轴中缓缓溢出,最后形成两缕缠绕无分的丝线,缭绕在凡空指尖。
左手松开画卷,那画卷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没了南宫素心魂魄的画轴,与普通画卷再无分别。凡空带着指尖一魂一魄闪电般点在南宫素心眉心,床上闭眼而眠的南宫素心顿时浑身一颤,之前凡空用来代替其一魂一魄的两纸金色符文自其体内飞出,在空中自燃,缓缓消散。
大滴大滴的汗自南宫素心的额角浸出来,她紧闭的眼睑剧烈颤动,凡空目光一凝,连忙将萦绕于身的金色药液打入南宫素心之体,用法力蕴养。南宫素心脸上萦绕的黑气在魂魄如体的瞬间便大片大片褪去,金色药液一冲,便将其彻底驱散。
凡空将院内所剩所有药材全部制成药液,用在南宫素心身上,旋即盘膝坐下,注意南宫素心状况的同时,恢复自身的法力。时间虽只过去了一小半,但她的消耗却是巨大,若不及时恢复,恐不能应对任何突发之况。
在凡空盘膝打坐之间,一个时辰悄然而过,再只需要半个时辰,南宫素心便可无碍,府内邪灵之事,顺手而为,京城之行,便彻底告一段落。
却在此时,床铺上的南宫素心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凡空猛地睁眼,两步来到床前,却见南宫素心脸色煞白,满脸痛苦之色,额头上亦是冷汗涔涔。凡空面色沉重,右手成掌置于南宫素心额头,正要沉入意念替其查看身体状况,脑中却蓦然闪电般划过一幕景象,将她的意识瞬间抓入涛涛洪流。
那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松林,雪后的松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针,在日暮时分,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绚丽夺目。一个瘦瘦矮矮的身影裹着宽厚的虎皮大袍,肩上扛了一头比她身体还大两倍不止的山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松林间稀松的雪地上,每一步,脚下都咯吱咯吱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