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弟19
那些,浓稠的,涌动的绿潮,席卷了一整个盛夏的蝉音。
梧桐叶落,似是雨打间,响起了丧歌。
那些,小道上的,由风扬起的单薄白衫,
脱卸了六月霞衣,
如今,它们又去哪里了呢?
我也,最终了无牵挂地离去,
看着北方的孤雁,黑压压地掠过苍穹,
自此,终将作出最后的道别。
她说,我说,
“再见,我的爱人。”
……
那一年,她站在他的面前,一身工作服的模样,难得画了精致的妆,微笑着说,阿酒,好看吗?
他笑,认认真真地拿眼睛去看,黑漆漆的瞳仁里只有一个人的轮廓。
那个轮廓,装了一个叫做阿肆的姑娘。
不偏不倚。
然后,轻声,道一句,好看。
再没有比你更好看的姑娘了。
接着,他毕业,离校,任由时光轰轰烈烈地碾压过来,天真地以为所谓的长久就真的长久。
而不仅仅是一个,属于仲夏夜的冗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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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说,毕业的人,无非于两种。
一种落叶归根,去了他们过去岁月生长的故里,另一种扎根原地,自此蔓延了像是本身的神经,逐渐拉长,扩散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温酒却是扎根在了吴大所在的城市。
这个他待了四年的城市,从离校后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发现,四处都是梧桐,大片大片的绿影翻腾,一如张爱玲所说的,繁华而又苍凉。
这个城市有着小城没有的冷意,好似外表一层包裹了耀眼华丽锡纸,繁盛却又冷漠。
依稀忘记是谁说的了,小城多香樟,大城遍梧桐。
他有着抱负,有着欲养活家人的志向,因此也就弃文从商,作了个创业的人来。
家人开明,却也不解,祖上三代都是文人墨客,如今多了位末等商人,虽已经讲究工商皆本,出于文人的傲气,却难免有些意见。
这个时候只有阿肆是完全支持的。
大家一蜂窝地聚拢再离去,曾经幻想的闲散职位,很快就在短短三个月内打破,剥落开最真实的社会。
一切因为狄更斯的一句话——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因着是这个时代,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也因着是这个时代,才诠释了什么是残忍,什么是弱肉强食。
年少时的梦,也在这个时候,该醒了。
他便越来越忙,越来越晚归,整日忙着应酬,觥筹交错,昏天黑日里忽然就发觉,他与阿肆,已经是一个月没有联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