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踏出门,她便望见从园门处走来一疯疯癫癫的和尚。
他身上挂着灰黄相间,宽腰阔袖的僧衣,那衣服像是穿了上百年,到处皆是破烂补丁,脚上架着混了泥土的草鞋,草鞋边缘已经裂开,仿佛抽掉一根草,那鞋就会完全跨架。
蒹葭看着,只觉得十分寒酸,但那和尚脸上却保持一副云淡风轻,浑然不觉的狂笑,先不论此人如何怪异,令蒹葭摸不着头脑的是他怎会出现在自家闺园中?
不过蒹葭第一个念头是躲房里去,凭外面来了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也关不着她任何干系。
蒹葭转身欲关门时,那和尚距她有十丈远,和尚见状,立即放声神诌:“不知施主近来可是噩梦缠身,总梦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蒹葭被他这句话惊的一凛,他是如何知晓她梦里事的?
不觉杵着,原本要合拢的门半掩,只透着一大口子待那和尚走近。
她想着莫非每次醒来时那陌生的熟悉感真有什么神秘之处?
疯癫和尚走到台阶下,见蒹葭藏在门里,客气笑道:“施主不要惊慌,我只是阿弥佗世界派来来替你指点迷津的。”
不仅行为怪异,说话更是怪异!
她只从书里见过极乐世界,阿鼻地狱,从没听过什么阿弥佗世界。
只是蒹葭不想说话,像只警惕的猫一溜眼的等他解释。
和尚道也见怪不怪,好似十分了解她,因和笑道:“这次我来呢,也没别的事,就是赠予施主一件配饰,施主只消将它挂于颈上,就再也不会梦见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他手里端着一鸦青地空心骨雕,用一根萤绳穿过。
“那你道说说,我都梦见了什么怪事?”只要他能说出来,她便信他。
和尚见她瑟瑟微微,忽放声大笑,不禁感概:“临湘妃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记得你当年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蒹葭只是惊异的看着他,并不知他何来这些疯言乱语。
和尚见她的确什么也不记得,也懒得跟她打马虎眼,只续道:“施主可是梦见过一个穿着白袍却看不见脸的仙人?”
蒹葭顿时心提到了喉眼儿,点头应是。
“可是梦见过一个扭曲的魅影?”
越说越玄乎。
“昨夜里还梦见了一只会法术的小鸟?”
“你如何知道!”果然所言非虚,她把着门的手当下放开。
和尚满足的笑道:“因为我是天上来的神仙,想知道这些东西自然不难。”
“神仙?”先不论是否真从天上来,但闻他方说的几句话,也不该是个凡俗之辈,蒹葭立即走出房门,礼貌问道:“那神仙可知近来我为什么会做这些梦?”
和尚笑道:“因为你府上来了不该来的人。”
“不该来的人?”蒹葭琢磨着,忽念及:“的确是从京都来了一位公子,好像……也正是那晚我做了那梦!”想到这她不觉心下骇然。
“莫非是那公子会法术,她想害我?!”可是她从未见过他,更别提怨结。
那和尚只道:“府上来的可不止他一人,”又觉得自己不该说太多,进而道“好了,现在你总该相信我,总该收下这宝贝,我的事情办到了,也就不陪你了。”说罢将骨雕往蒹葭身上一撂,便放声大笑阔步离去。
蒹葭见他在园门处突然消失,如一缕青烟转瞬即逝,吓得连退几步,她又揉搓双眼细看,的确是不见了,难不成他真是天上来的!?
她复看了看手中的骨雕,并无任何奇特之处,也就将信将疑的系在脖子上,又将吊坠藏在衣服里,待以后看看效果如何。
她一边疑思那疯癫之语,一边找着画儿,想是去替她打水打饭了,便走去大柏树下等着。
不时,六姨娘并着俩个贴侍慌慌张张的跑来,她头上钗珠叮呤作响,面色急切,像失了层魂。
蒹葭想着姨娘许是昨夜或今早回来的,便想喜滋滋的迎上她,可是怎么的步伐如此匆忙?
六姨娘走至跟前牵住蒹葭的手,蒹葭站起身只觉她手上全是汗,以前姨娘都是有姿有态的,如何见过她这样,当下心也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