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到僰都,云霄一直住在僰国大相师兀里布寨邸。他本不愿再来这里,只因李子龙极力苦劝,拉着他不放,他才勉为其难的跟着来。这数日以来,他除了每日吃喝就是睡,觉得日子很是过得无聊,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闯此大祸,有家也不能回,因为此刻他的住处恐怕早已被东厂和锦衣卫的人给盯上了。
这几日以来,他都没再见过石龙,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而李子龙昨天却来向他辞行,说要前往师门一趟,从他的话语中,云霄能猜得出,他一定是回师门请罪去了。
这几天云霄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帮助李子龙这件事,到底是该还是不该?要说李子龙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那帮助他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他竟是朝廷钦犯,云霄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帮错了?
可如今得到的结果显示,他的确是做错了,要不然自己考中的解元也不会因此被废除,自己还落得个相助朝廷钦犯的罪名。
不过尽管如此,他也没觉得后悔,因为那日李子龙的确是伤重可怜,更何况当时他又哪里知道李子龙竟然是胆敢刺杀天朝皇帝的朝廷钦犯呢?要说此事是否该担罪名,那也是可大可小可有可无,因为这都是东厂和锦衣卫说了算,别人没有发言权。
再想过来,李子龙和石龙两人的确不像是什么正经人,虽说李子龙人品倒还算端正,但石龙看上去却并非善类,云霄想着,从此刻开始,他一定要离他们远些,不能再和他们有任何关联了。
想着想着便渐渐入了神,就连有人进得房来,云霄也不知道。
“天机星君在揣测什么天机呢?这么入神!”
突然听见这阴冷的话声,云霄不自觉地被吓了一跳,他忙转头观看,门边正站着一位身穿月白长袍的老者。
“大相师!”见是僰国大相师兀里布来了,云霄忙起身欠身作揖行了个礼。
“星君不必多礼!”兀里布淡淡地道,并面带微笑地缓缓走近,在云霄身边落座。
“寒舍粗鄙简陋,星君可还住得习惯?”兀里布一口一个星君,显见对云霄这个穷酸丑陋的晚辈像是极为尊重。
云霄忙道:“习惯……习惯,这里有吃有喝,还有这么好的房子住,比我家里也是好太多了。只是在下……在下来此叨扰了大相师,倒是要谢谢大相师的……盛情相待,若在下有什么不对……不对的地方,还请大相师多多担待,多多担待。”说着连忙又作了个揖,以示谢意,不过不知怎地,他看到兀里布其人始终觉得有些恐惧,因此说话也显得不那么连贯。
兀里布连忙抬起他的手,笑道:“星君不必多礼的,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好,能让星君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尚且不及,怎会有怪罪之意。星君想多了,哈哈哈,哈哈哈!”
云霄听得这笑声十分的阴冷瘆人,看兀里布那苍老的脸上竟是皮笑而肉不笑,一股寒意顿从心起。不过他强自稳了稳神,也陪笑道:“大相师严重了,在下不过一介平民,怎敢妄称星君,大相师实在是抬爱了,在下当不起的!”
兀里布缓缓收起笑容,他抬头看着云霄,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把云霄看透似的,他看了许久,才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个称呼?”
云霄听不出他的语气里有何含义,只低着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当不起而已!”
“哈哈哈……”兀里布竟又开始发笑,而且比之前更笑得肆无忌惮。云霄不知他因何如此,只见他狂笑多时,像是笑得累了才勉强止住,望着云霄道:“在僰国,我说你是,那你便是,懂了吗?”
云霄未思他说这话的深意,只点了点头,道了声嗯。
甫过一时,云霄陷入沉思,满面惶惑,兀里布也不打搅他,兀自在旁自斟自饮起来。云霄似想了多时也未想通,直是突然大着胆子抬头望着兀里布问:“大相师,请教您一个问题?”
兀里布看看他,淡淡道:“什么问题?”
云霄道:“大相师,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兀里布面露微疑,道:“哦?星君何故此问?”
云霄垂下头,低声道:“尝听人说世上除了人之外还有神仙鬼怪,突感好奇,方有此问。”
兀里布稍稍想了一下,道:“或许有!”
云霄奇道:“怎么?大相师也不知道?”
兀里布笑着反问:“难道我一定要知道?”
云霄认真地道:“您可是见识广博的僰国大相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