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皇帝召见,李成秀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去了两仪殿。
到了两仪殿,只见得武旦也在,皇帝正在伏案泼墨,李成秀悄悄地靠近了武旦悄声问他:“这么急,出了什么事?”
武旦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多问。
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皇帝大作终于完成,招呼着李成秀和武旦过去品评。李成秀凑近一瞧,好似是一副江边垂钓图,自是要说一千个好,一万个好的!
李成秀所拍的马屁向来是非常遭皇帝陛下受用的,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成秀拍马屁的功夫退步了,还是是因为别的,李成秀总觉得皇帝的笑意未到达眼底。
正胡乱猜着是怎么回事呢,就听得皇帝陛下说:“成秀啊,你父亲又把朕给的赏赐又退回来了!”脸色颇为阴郁,咬牙切齿道:“难不成还真要朕去给他负荆请罪吗?”
听得皇帝这话李成秀的脑中就是“轰”地一响,皇帝还给了赏赐,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败家子老爹,怎么就不跟她商量一下就给推了呢?就算是要推,那也不能全推了啊,全给推了不是打人家皇帝的脸么?看,皇帝他老人家不高兴了吧?
要李成秀说,官爵要不要无所谓,老爹毕竟这么多年闲云野鹤的野惯了,怕是也受不住朝廷的那份约束,官爵推辞了也就推辞了,可赏赐不能推啊!
赏的都是钱呐!
钱,还有嫌多的啊?自是多多益善才对!
可这倒霉的败家老爹,却将到手的好东西给推了出去。——李成秀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痛。
可再气那也是她的亲爹,在外人面前李成秀还是要极力维护的。
李成秀连忙稳住心神,说道:“父皇误会儿臣的父亲了。”
“哦?”皇帝眉眼一挑,颇有意味地看着李成秀。
李成秀说:“非是嫌封赏太少,而是觉得父皇您给他的封赏实在太厚了。父亲他老人家既感激又激动,一时欢喜得过了头就发了昏,竟一股脑地将您给他的封赏全推了。事后爹爹他也着实地后悔不已,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这不是不知好歹了么?”
听得这话皇帝的眼睛不由得眨了眨两贬,问:“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李成秀说:“儿臣临出门子的时候父亲还跟儿臣嘀咕呢,说这事儿他办得不漂亮,怕是您要误会他了。看,果不其然。”
听罢说皇帝笑言道:“唉,你就别安慰朕了,朕知道你父亲还在为当年的事委屈呢!算了,朕也不勉强他,慢慢地感化他吧。另寻机会朕再封赏于他,看他能推辞到什么时候去!”
“如此,儿臣便代爹爹先行谢过父皇了。”李成秀欢喜地一礼下拜,拜完却不起身,而是眨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望着皇帝,皇帝见状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父皇圣明,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李成秀高声赞颂,起身笑着回答道:“儿臣正是有一个建议要献给父皇。”
“说。”皇帝笑道。
又唱了一声赞,李成秀这才说出了她的建议:“如若父皇真的要赏儿臣的父亲,不如就多赏他些财帛土地吧,官爵倒是不必要。”
“这是为何?”皇帝眉头一皱,似乎李成秀的这个建议不甚合他心意。
“因为实惠啊!”嘴一快,李成秀道出了心里话。
“实惠?”皇帝一愣,很显然不能理解。
“是啊。”李成秀使劲地点了点头,说:“多赏他些财富实惠,因为我爹他很穷!”
“很穷?你们家很穷吗?”皇帝瞠目结舌地追问。
“嗯,很穷,非常穷。”李成秀说:“爹爹他圣贤书倒是读得好,却是不甚懂经济持家,我家全由家母一手操持,只是母亲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有多少见识?只不过是基本维持罢了。我家本就少有薄产,我爹爹又是个惯会大手大脚的,经这些年坐吃山空,已然所剩不多了。”说着,李成秀便抬起袖遮了遮眼睛,凄凄然道:“不瞒父皇和母后以及诸位笑话,这次儿臣出嫁的嫁妆还是几位伯父、伯娘给凑的呢!”
真个儿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武皓悄悄地碰了一下李成秀,低声道:“有些过了啊!”
“哪有,我说的都是事实。”李成秀小声回答。
真的是事实,她的嫁妆就是大老爷他们给凑的。
当然,人家怎么愿意凑这份嫁妆就不好说了。
至于她家到底“山空”到哪种程度,这个就更不好说了。
长得再茂盛的山林,总有那么一两块白地的。
……
众人好一阵的沉默,似乎是找不到怎么应对李成秀的法子。
过了半晌,总算是有人出声了,却是一声冷笑开场,那人说道:“咱们这位太子妃可真是一个妙人儿啊,天家赏赐也敢挑挑拣拣。”
“可不是。”秦惠妃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成秀,尽是鄙夷。“你当是在东西二市做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