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初吃过官司以后,林岚便不把古人都当白痴来看待。
留亲王建佛塔一事,风波已经过去了几月,然而林岚还是盯得紧,想要看出什么猫腻来。他也不和任何掌权者多说。言多必失,万一自个儿捕风捉影,遭来他人猜忌,反倒是忍得一身腥了。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林岚只希望自己能提前知晓些什么,因为他脑海里一切未卜先知的事情,那都是曹公笔下大观园的那些事儿,撇开大观园不去看,那么这个大京朝如何发展,他一样是迷茫的。
各个诗社、学社,对于太阳究竟是日初时近还是日中时近的问题,依旧争论个不休。这个问题,不仅在文人士子之中广泛流传,甚至蔓延到了平民之中。
确实,单从这两方面看,这个问题支撑的两个论据就是互相矛盾的。
礼部负责此事的侍中也按捺不住了,这是关乎一国颜面的问题。被一个蛮族女子问倒了,还是一个如此普通的问题,这脸面何处放?
若是诸如天上繁星有多少数目,黄河之水有多少滴之类无理取闹的问题,大可以置之不理,然而蛮女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一个能够回答的问题,只是两种角度看去,它反而就不好回答了。
赏金一加再加,从开始的五十两,一路飙升,距离蛮女七日之限还剩两日时,京师不少勋贵将这赏金加到了两千两。也就是说,谁能回答出这个问题,二千两银子便是囊中之物了。
名和利都有了,然而考一些四书五经的,这些士子才人拿手,问到这个当年考倒了孔夫子的这个问题时,这些将儒学经义当成安身立命根本的儒家士子们都折戟了。
礼部的几位大儒们翻阅了大量的古籍,找遍了整个书库,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这类问题的答案。几个老儒生眼睛通红,被一个蛮女问倒了,这简直就是耻辱!
宫中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这更是让礼部的这些鸿儒们感到不安。太傅王言、宰辅杨为理,文官之首的两位,都没有什么声儿,若是有答案,早就在金殿上大舒己见了。
“你说日初近,那为何日中时来得暖。你说日中近,那为何日初时来得大,官人,真是个不可能回答的题啊。”探春笑道。
林岚坐在椅子上洗脚,接过探春递来的茶,吹了吹,说道:“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那您说,到底是日初近,还是日中近?”
林岚打着哈欠,说道:“笨呐。当然是一样近了。”在忽略微乎其微的差距,按照宏观角度来讲,这距离根本就是一样的,所谓的远近,不过就是人的直观感觉罢了。
探春有些不相信,“那这两个观点,官人如何解释?”
“我说一样近,你又如何反驳我?”
探春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嘻嘻道:“这两个理由,哪一个都可以反驳官人的观点呀。”
林岚将茶放在一边,道:“你这两个理由本身就相互违背站不住脚跟,怎能用来反驳我?就像两个嫌疑凶手,他们都说对方是凶手,那么他们的证词,你说官老爷会相信吗?”
探春白了一眼,说道:“官人你这是强词夺理。这日初时明显比日中时大,这是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她将理好的账本合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林岚道:“你看我木盆里的脚,变大了没?”
“变大了。”探春不知道林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