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落水之后,为了严格保密,已经住在了禁军大营。
这些将士算是赵曙最信任的人,他们小心翼翼,保护皇帝的安全,一点不敢懈怠。只是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只会打仗的汉子们还是太嫩了。也幸好王宁安及时赶到,才没有乱套。
他刚出现,小小的赵顼就泪眼巴巴,抱住了师父的大腿,不争气地抽泣起来。
王宁安深深吸口气,用力将赵顼抱在了怀里。
“殿下别怕,有师父在,没事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赵顼红着眼圈,挤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他居然伸出小手,环住了王宁安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喃喃的,像是求抱抱的小滚滚。
虽然师父很严厉,很可怕,但确实是最好的依靠。
等到王宁安走进赵曙的病房,短短的距离,赵顼居然睡着了,差不多七天的时间,小家伙都没有怎么好好睡过,实在是太累了。
王宁安越发心疼,他微微握紧了拳头。
来到床边,探身一看,心头更像是被戳了一刀!
赵曙脸色惨白,腮帮和太阳穴,都深深陷进去,嘴唇上还有一层干死的皮,看着憔悴了十岁不止,原本很壮实的身体,也干瘪起来,无论如何,也没法把他和那个意气风发的天子联系在一起。
许是听到了动静,赵曙艰难转头,睁开眼睛.
“父皇没事,父皇……”
他一眼看到了王宁安,立刻激动起来,眼神中泛着光,竟然要起来,可他半点力气也没有,王宁安连忙摆手,让赵曙躺着。
他顺势坐在了床边,距离近了,王宁安更是能看到弟子脸上萦绕的一层黑气,让人越发惶恐不安,怎么会这样?
赵曙反倒没有那么悲伤,师父来了,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弟子有些话,想要和师父讲,弟子这些日子真怕,怕等不到师父,怕是别人来了,没,没法……”
“咳咳!”
王宁安用咳嗽打断了赵曙的话,“陛下,不要说傻话,禁军上下还都是天子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一句话,点名了王宁安会出现的原因。
天子染病,到了危急关头,谁在身边,谁就能借天子之名,发号施令,权力大得不得了。
有些人当然想控制赵曙,可问题是他们忘了,禁军是皇帝的禁脔,而王宁安又统帅过几乎所有的禁军人马,还有禁军的教材也是王宁安参与编撰的。
种种的这些决定了,皇帝出事,要找保护神,禁军只相信王宁安,其他别人,一点机会也没有!
禁军安,枪杆子安,天下就不会乱到什么地步!
这也是给赵曙一个宽心丸。
果然,皇帝平静了许多。
“总算不会太糟……”赵曙嘟囔了一句,又苦笑道:“师父,弟子曾经说过,羡慕冠军侯霍去病,没想到一语成谶,果然功成身死……上天何薄于我啊?”
王宁安狠狠瞪了赵曙一眼,“陛下,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瞧瞧,臣还抱着殿下呢!你现在是父亲,是一国之君,是天下苍生之主,那么多百姓,都盯着陛下呢!如何能够自暴自弃?不就是一点病吗,又能怎么样?在刀枪阵里冲杀,还会被区区小病打倒?”
王宁安语气有些重,但赵曙很受用,就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候,师徒两个,愉快相处的日子……赵曙越发回味那段的时间。
他沉吟了一会儿,“师父,弟子会努力撑住的,但有些话不说出来,弟子也没法安心养病——咳咳咳!”
赵曙努力压抑着,还是控制不住,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把肺子咳出来。赵顼惊醒了,他看到父皇如此难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宁安连忙招呼太医,又亲自把赵顼送到了一旁的房间,让他先休息。
总算有师父在,小家伙不再闹了。
回到赵曙的病房,王宁安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赵曙咯血了!
王宁安的脸色阴沉,几个太医退出去,就只剩下师徒两个。
赵曙仰望着天棚,神色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赵曙念叨了两遍,突然苦笑道:“就冲这句话,也是生死之争,没有半点可以妥协啊!”
师徒都是聪明人,实在是没必要绕圈子,赵曙前些日子读了一大堆书籍,虽然是带着怒气读的,但是他也明白那些人的想法。
大宋的确富了,强了,不会受欺负了,但是人心也变了。
目前的大宋,超过100万以上家产的,不计其数,过千万,过亿,甚至更多的豪富,也所在多有。
后世,王宁安就听某位有钱人说过,当财富过了一个亿,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只是一串数字,多多少少,无所谓的!
其实这话只是对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