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苏杭。
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苏扬尽不还。
一条横贯了长江黄河的京杭大运河流经的终点杭州,一艘艘船舸穿梭在忙碌的碧波之上,带来苏杭自古繁华的盛景。
其中一艘船舫里,并不起眼的一老一少坐在角落的桌子边上,望着栏杆外忙碌繁华的闹市盛景。在三月初春季节离开汴京一路南下,来到了被春分时节热闹喧嚣感染的长江以南。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哎,老贾,你别愁眉苦脸的,离开那座阴森森的汴梁来这里,杭州也不差嘛。就当在这里闲居一两年得了,兰亭叔父人挺好的,在杭州不会亏待我们。”
觉得再也喝不上汴梁花雕酒的老贾愁眉苦脸抱着包裹,用一种喝不上汴梁的酒他就要死的表情幽怨的望了少爷一眼,唉声叹气。
陈仲卿一手盘附在木雕栏杆上,在顶层举目眺望能将杭州城繁荣的区域尽收眼底,就像清明上河图里描绘的一样,街道摩肩接踵,叫卖吆喝声屡屡不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京杭钱塘孕育出来的繁盛更多了一份江南人的婉约柔和。
陈仲卿眯起了眼睛,任凭阳春三月的暖意轻抚着脸,柳絮沿着运河飘舞,吹得鼻子有些痒。摸了摸鼻子,说道,“起风了呢。”
说风起时,有风自河上而来,吹的他衣襟呼呼作响,也有春燕之类的飞鸟在水面来回起落,剪刀尾尖轻点过水面留下一道涟漪,杭州上空的云凝聚成一条线,在波光潋滟的河面映照下斑驳的光影,伴随着渔夫的船蒿的滑动,一幕一幕缓缓展开山水画意的景色。
嘈杂的声响吸引了陈仲卿的注意,他回过头,隔壁几个文士青衫打扮模样的读书人正在高谈阔论,声音大的足以吸引二楼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胸无点墨的秀才想炫耀才学也无可厚非。
陈仲卿上辈子最铭记的一句话是阻人装逼如杀人父母。
直到他听到了汴梁那场政变,才稍稍引起了注意。
南晋市井风气开明,读书人都将为圣继绝学开万世之太平当己重任,就算黄貂寺大权在握只手遮天,也阻碍不了江南这边的读书人的义愤填膺。
“原本当今圣上与宰相李当先合谋,在紫宸殿内埋伏好了刀斧人,只待一声令下,阉宦黄貂寺就人头落地了,谁知有人告密,透风给了阉党,结果反遭算计,牵连被诛杀者一千余人。最可惜的是宰相李当先一手主持的改革也因此中断。哎,阉党可恨!”
另一位身材稍显臃肿的文士不以为然,他挪动了一下屁股,那张板凳也在他的折磨之下显得摇摇欲坠,他摇头晃脑的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后来被黄世良提拔上台的范希文之前也赞同李大人的改革方案,或许他会继续将改革推行下去。读书人的种子还是留了下来。”
“哼,范希文?不过是阉狗的奴才而已,脊梁都不直,咳咳,怎么改革?”
陈仲卿站起身挪动了步伐,走到他们三人面前,恭敬作揖打招呼,“在下陈仲卿,从汴梁而来,能否与诸位聚一聚?”
一路过来他们也留意过坐在边上的年轻人,只不过对方未曾搭理他们,也就懒得把他拉过来凑热闹了。现在陈仲卿主动放下身段凑上来讨教,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最先开口怒斥阉人的高大士子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在下邓翰林,江都人。”
稍显肥胖的士子大手一挥,明显要比其他两人性情豪爽,潇洒的说道,“在下孙集。”
最后剩下骨瘦如柴的病秧子板着一张脸,客套了几句,“在下魏洪山。”
陈仲卿把昏昏欲睡的老贾晾在一边,跟这群人攀谈起来,“听口音,三位都是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