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郁闷几分。
“师父,这里是何处?”谢岙好奇打量四周,“不能直接回山庄吗?”
“不急,”宗能穿过残垣残断柱,向古殿尽头走去,“十日之期仅剩三日,你准备得如何了?”
谢岙连忙跟上,“师父,关于此事弟子想了又想,觉得不能这般轻易放弃......那魔族虽潜伏了许久,来势汹汹,不过我们若把纯阳之根都夺过来,也并非没有胜算。”
“......你不愿意离开了?”宗能顿下脚步,衣袂微微飘动。
谢岙仅能看到自家师父仙气飘飘的后背,拐了两步上前,对着宗能认真抱拳道,“师父,弟子知道世间诸事难以两全,异界有养育之恩,亲情友情皆在,弟子没齿不忘......”谢岙声音低了几分,突楞楞瞧了地面片刻,眨了眨有些水汽朦胧的两眼,涩着嗓子抬头道,“而此界,有我亏欠良久之人,无法割舍之事,应允承下之诺,恩义未报,疑虑未清,弟子无法离开!”
“诸事......难以两全......”宗能低喃一声,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师父?”谢岙再次抬步跟上,只见自家师父停在古殿尽头一高座雕像前,那雕像上覆着污泞草藓,看不清是何模样,却让人莫名有些心怀畏惧。
“徒儿,你确定......不愿离开?”宗能一手如扶乩捻指尖,仰头望着石像,角落里燃着一鼎香炉,袅袅浮烟飘来,身形显得有些飘渺不定。
“弟子确定。”谢岙应声铿锵,在殿内隐隐回响。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此路......”宗能缓缓转身,面上没有一丝神情,“便怪不得师父无情——”
一道疾光猛然向谢岙甩来,谢岙本无提防之心,那法术速度又是极快,顿时措手不及被一根锁仙绳捆起。
“.......师父?”谢岙愣愣望着宗能,脸上三分茫然惶惶,七分震惊不信。
“严格说来,你并非我徒弟,”宗能忽然笑了笑,这一笑却是没了之前仙风太虚之气,反是脸上逐渐弥漫从未有过的邪意,“你不过是那宗能本人收的徒弟而已——”
谢岙浑身霎时一凉,“你......你是谁?!”
“我是谁?”宗能哼了一声,扬袖一甩,张狂勾唇,皓发缕缕无风腾升,竟是满袍邪肆之气,“说来这具身体真是不错,身为剑修门派的师叔祖,又天生无相金刚之身,受得住仙魔寄宿,还是那鲲乙老儿的神识依附之体,不错,当真不错,哈哈哈哈!”
仙......魔......寄宿?!
谢岙只觉寒意渗皮入骨,嗓子微微发颤,“你......你是魔族?!”
宗能冷笑一声,眸中观星神飞之色消失不见,两眼已是爬满魔族血红,“不愧是本座的乖徒儿,倒是不笨——”
谢岙霎时向后退了数丈,浑身骤然爆开阳气。
难怪......
难怪连青钧师侄也未曾发现,原来这魔族竟是藏在师父身体中,还骗过了鲲乙祖师之神识!
弹指间,淳淳阳气包覆周身,谢岙欲张开金刚罩,然而这锁仙绳着实厉害,金刚罩竟是触之即碎。
“本座法力倾注的法宝岂会如此简单脱去,徒儿还是少花这些无用功——” 宗能一手捉住谢岙领子猛然拉近。
谢岙扭头避开这张让人本能心生信赖的脸,咬牙道,“你究竟是何魔头,难道是六将之一!”
“不过是天界落下的仙木,如今修行连百年都不足,也妄想知道本座是谁?”捉着领子的手向着谢岙颈项慢慢移去,留下一串阴冷灼烧的痕迹。
“唔——!”谢岙颈侧猛然剧痛,一道伤口自肩头撕裂到耳后,血腥味不断蔓延开来。
“如此纯阳之体......当真诱人.......”‘宗能埋首在谢岙颈间深深嗅了一口气,如雪皓发沾上艳色,腥笑舔了舔唇,“也不枉本座隐藏至深,躲过那鲲乙老儿神识,来寻你这徒儿......”
说罢挥手一弹,殿内末端的石雕轰隆隆移开,露出其内一条通路来,宗能拉着谢岙领子拖进去。
这条通路形似偏殿拱廊,幽浊昏暗,两侧陈列破旧石像,披着支离破碎的光影显得尤为狰狞。
谢岙身上捆了三道锁仙绳,踉踉跄跄向内跌去,膝盖磕在地面上又被拽着领子拖起,温热血液滴滴答答蜿蜒了一路。
“师父......”谢岙脸色煞白,额头满是冷汗,“你这魔头如何入得我师父的身体之中?师父......师父又会如何?!”
“他不过是借着那鲲乙老儿的神识修成半仙之身,若没了那鲲乙的仙力,原本神魄如何抵得过本座神识之力,”宗能冷嘲一声,大步前行,“好则沉睡个数百年,若是他觉神不堪无我之力,三神七魄就此溃散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岙眼中惊怒交聚,一身气血霎时激荡,伤口崩开寸许。
宗能闻到越发浓郁的血腥味,回头望着谢岙,阴沉嘲笑,“你如今沦为阶下囚,也惦记师父,倒是一个好徒儿......只可惜身为纯阳之体,必为我魔族所用!哼......本座原本还担心那鲲乙老儿趁机把你送走,不想徒儿自己要求留下来,妙,当真是妙!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知道为师舍不得你走!哈哈哈!”
宗能狂声大笑,旋身继续向前,没多久就出了这古殿后的通道,甩袖一荡,挥散前方阵阵迷雾。
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腐辣气味席卷而来,天空昏幽晦暗,赤红残云翻涌不休,地上寸草不生枯风呼啸,莽莽灰石林立,一根根矮墩如石笋,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界,密密麻麻极为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