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伯讲了两句叼你老母之后,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你?”
宋天耀坐在沙发上,听坐在沙发对面的徐敏君说完事情的经过后,搓了把脸,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黄六。黄六抖着腿,带着几许痞气:“老板,不是徐恩伯放了我,是徐家的那位良叔出面拦下了他。仲有,徐恩伯话叼你老母不是叼我老母,我差点连命都没了,你还有心思拐弯
抹角骂我?”
宋天耀被黄六气笑,瞪了他一眼,抬脚踹去,黄六抱着大腿夸张的怪叫几声,房间里之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对面而坐的徐敏君多少有些不理解宋天耀现在的姿态,在徐恩伯已经摆明态度要翻脸的情况下,宋天耀还能气定神闲跟黄六打闹说笑,他究竟还有什么依仗?徐敏君一直以为《中华香港商情周刊》和《香港马经》这两门生意,是康利修和自己齐心协力的原因才能在香港报刊业站稳脚跟,至于宋天耀,对徐敏君来说,这个男人
不过是一个有钱的投机商人罢了,至少在两份报纸的运营上,除了一开始拿钱出来投资,其他时候根本见不到宋天耀的身影。这也是她不顾康利修反对,执意要卷进宋天耀现在身处的这潭浑水中的原因,凭着两份报纸打出的名气,徐敏君自以为她和康利修在香港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话语权,如果能帮焦头烂额的宋天耀搞定徐恩伯的运输航线,宋天耀一定会承情,那么以后商情报和马经就再也不时宋天耀这个幕后老板的一言堂,而是真正意义上,她和康利修的产
业。不过徐敏君终究是刚从香港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习惯用在学校中学到的法理,套用在现实中,无论是经历还是阅历,徐敏君显然都远远不够在如今这个泥潭中存身。所以
当四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时候,徐敏君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和康利修所谓报业新星的身份是多么可笑。“君嫂,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剩下的事我会自己解决,不用再麻烦你跟修哥了。”宋天耀和黄六打闹几下,留出足够时间让徐敏君平复心情后,这才转过脸来笑容和煦向她
说道。
徐敏君一愣,下意识就要开口再争取一个机会,但一想到在铜锣湾码头货仓里发生的一幕,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咬着嘴唇久久无言。宋天耀冲徐敏君笑了一下,斟酌一番后开口说道:“你跟六哥去见徐恩伯的时候,我已经跟修哥商量过,以后商情周刊和马经就交给你们打理,我之前投资的钱就当作股份
注资,你觉得怎么样?”
徐敏君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望向宋天耀,对方这番话说出来,不就俨然就等于是说将两份报刊的生意彻底交给自己和康利修?除了报纸创办初期那段时间,宋天耀拿过几次钱出来,后来两份报刊盈利就一直是自负盈亏,徐敏君算过,宋天耀投资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几万块港币,这和如今估值百万
的两份中文报刊相比,宋天耀投资的钱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换算成股份也没有多少。
自己明明将事情办砸了,宋天耀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徐敏君这样想着,不由得蹙起眉头。“怎么?是不是觉得好不理解?”宋天耀抓起桌上的烟盒把玩一番:“我听修哥讲,你之前在香港大学是读财会专业的,这门课虽然要讲细心和理性,不过做人就不好像上课
一样,太理性是不行的。”
徐敏君眼神复杂的看着宋天耀,她有些开始理解为什么提到宋天耀,自己那个向来自命不凡的男人总是会眉飞色舞,语气里满是崇拜和感激。
“有的东西是骨子里的,我跟修哥不一样,如果宋先生想因为这几句话就让我以后都对你感恩戴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徐敏君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天耀。
宋天耀愣了一下,随后放声大笑:“君嫂,你真是……得了,报纸交给康利修个扑街迟早被他亏到蚀本,不过以后有你看住他我就放心了。”
徐敏君也跟着露出笑容,灿烂明媚,见宋天耀止住笑意,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放进嘴里,徐敏君主动抓起桌上的打火机,将火苗递到宋天耀面前。
一旁的黄六见到这一幕,眼神古怪的看着两人,欲言又止。
等到徐敏君走出门后,宋天耀吐出一口烟气,脸上再次露出笑纹。
徐敏君自作聪明,而徐恩伯这家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呀!
自己和于世亭在于家大宅演了一出好戏给全香港的人看,徐恩伯就有学有样在自家人面前自导自演一场,就是不知道徐平盛那只老狐狸会不会信?
宋天耀看向身旁的黄六,心中暗忖如果让黄六挨两颗子弹,是不是这场戏会更逼真一点?黄六对宋天耀心中阴暗的想法一无所知,见他嘴角露出坏笑,还以为自己的想法落实,于是再也按捺不住,凑上前郑重开口提醒:“老板,虽然几位老板娘都不在香港,不
过你也不能饥不择食吧?朋友妻不可欺,我觉得康利修为人还不错,你不好给他戴绿帽啦……”宋天耀笑容僵在脸上,转头望去见黄六仍一脸真诚,嘴唇动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大骂:“我戴你老母!徐恩伯就该在铜锣湾一枪打死你个扑街!你老母这单事解决完你即刻给
我滚回澳门,留你在身边迟早激死我呀!”
被宋天耀称呼做聪明人的徐恩伯,此时正坐在徐家客厅,脸上隐隐带着怒气。
带徐恩伯从铜锣湾回来的良叔坐在下垂手位置,双手放在膝盖上,眼帘低垂,如老僧入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