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亮明白这时候艳芳会更谨慎,来信是不可能了。可是二菊为什么也不来信呢?他只能从小伙伴的来信中得知一些农村的运动情况。但是,这种心绪很快又被眼前的任务而冲淡。因为七号路的工程已接近尾声,竣工在即,最后冲刺的时刻到了!
七号路属新建线。坚实的路基上铺了三层石头,灌了三次浆,又结结实实地轧了三次。这是战备路,丝毫马虎不得。现在就只剩下撒细砂维护和修整边坡植草皮了。重点地段还要重点加固,做到有备无患。这样,任务零碎,人员分散。工期紧,不容稍有懈怠。一时间,维护路面的,修边坡植草皮的,除隐患清险石的,整修桥涵重点加固的全面开花,指战员们挥汗洒血,拼着命也要按期竣工。这可忙坏了连长、指导员,他们一会跑到这里,一会又跑到那里,好像学会了分身术,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勤杂班、炊事班也全体出动哪忙哪挡,哪危险哪出现。炊事班长牛大海为搞好伙食可没少动脑筋。他想起家乡剃头的挑子,水什么时候也是热的,还有卖老豆腐的,锅底下总生着炭火,他便找来废油桶锯短,放上罗纹钢焊的炉条,把锅坐在上面,下面生上炭火,这样饭菜送到工地,什么时候也是热的。
这天下午,老班长牛大海和炊事员李二胖推着热腾腾的饭菜和豆浆去给夜班同志们送饭。推到工地,他把车子放在路边,喊了几次,谁都不肯先来吃,老班长急了,他要把他们硬拉过来。回头一看,尘飞灰扬的,就走到水沟边摘下一柄野芋头的叶子,要把饭盖上,又担心有毒,就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这一下可不要紧,喉咙立刻肿胀,小舌萎缩,疼得要命,却言语不得。吓得李二胖急忙呼叫卫生员。卫生员跑过来,给他吞下季德胜药片,又注射了解毒针剂才算缓解了。这时正好一位头上盘着头巾,上身穿一件蓝圆领衫,下身穿一条肥大黑短裤,挎一把砍刀,牵一头水牛的老者,赤着双脚走过来,见状指指划划。意思大概是说,这东西有毒动不得。他见卫生员拎一药箱,知道是医生,便把牛拴在树上,赤脚就钻进了山沟里。工夫不大,便转回来,手里拿着一把草叶,冲着卫生员哇啦哇啦地比划。从表情和手势上看,大概明白了他说的是,这草捣烂可治毒蛇咬伤。南方老战士许阿森说,这可能是在我国所说的半边莲,嚼碎敷伤口可治毒蛇咬伤。卫生员连连向老者道谢。这时战士们都围拢来吃饭。老者看到豆浆,又伸出拇指比划,又指水牛,意思是你们生活好,每天都喝牛奶。李二胖笑着盛一碗递给他说:“枚嗡奶”逗得大家喷饭。越语枚嗡讷是请喝茶,这不是茶,越南老乡又误以为是奶,他便说枚嗡奶。半越半中,把中国人蒙得一楞楞的,把越南人急得一蹦一蹦的。老者先是不好意思,后来接过来一喝,才知不是奶,连夸好喝。牛大海又盛一碗饭给老者吃,老者感谢不已。
吃完饭,月亮升起来。牛大海知道同志们还要夜战,又和大家一起干了一会儿活,看看时间不早了,还要回去为明天的早饭做准备,就和李二胖推着车子往回走。
今夜,月朗星稀,他俩走在新修的公路上觉得心里很舒畅。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转弯处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似几个人悄悄行进,二人一楞,站住了。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要是自己人怎么听不到说话?如果不是,那又是……?二人不免怀疑起来,莫不是特务?!他俩不敢大意,很快躲到路边,手无长物,便抄起石头。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不时发出一两声轻轻的“吼!吼!”声,他俩不由地一阵紧张,做出了应对万一的准备。谁知声音转过山脚,却发现原来是三头水牛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俩人松了一口气,不由地为自己的举动笑了,李二胖说:“瞧,这越南水牛也赶时髦,吃饱了领着妻小来轧马路。”老班长说:“路修好了,谁心里能不高兴。这深山老林里压根就没见过公路,这不光是往来运输方便,更主要的是能更有力地支援南方。所以啊,同志们这样辛苦,我们后勤服务更要跟上去。要多动脑筋千方百计把伙食搞好。”两人边走边说,越说越舒畅,声音渐渐消失在公路的转弯处。
突击竣工在紧张地进行着,谁都生怕丝毫的疏忽影响交工日期。谁知老天不遂人愿,本来已进入旱季,可是天气仍然反复无常。这不,接连的几天风雨雷电使施工更加艰难。这天,吃完早饭,风雨未止,指战员们又冒雨前去施工。营区内除了炊事员和岗哨,就只剩下发高烧的魏盼福和赶排节目的两位女兵,还有副指导员白清明。这个魏盼福思想稳定,工作踏实。但,作风总有些疲塌,没个紧张劲头。人们说他:睡醒了等等魂儿,吃饱了稳稳食儿,一沾枕头打响鼻儿,天塌下来不着急儿,是个火烧不着屁股不抬腚的人。魏盼福因为前天冒雨施工被淋感冒,发起高烧,这会儿刚注射完退烧针,已迷迷糊糊睡着。两位女兵正在房间里埋头修改节目。白副指导员值班,也在屋里写东西。营区显得很寂静,只有炊事班传来锅碗瓢勺和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
忽然,岗哨听到山上隐隐约约似有轰轰隆隆的声响。侧耳细听,又时有时无,岗哨不敢大意,留神细听,声音似由远而近,一会儿似乱石滚动;一会儿似群马奔腾。不像飞机声,那又是什么?正猜测间,声音越来越大,转瞬来到跟前。岗哨忽然明白大事不好,山洪!山洪自山上冲下来了!他急忙举枪朝天开了两枪。又冲着房间里大喊:“快出来,山洪暴发啦!”喊声惊动了两位女兵,她俩慌忙跑出来。她们前脚迈出屋,山洪后脚就冲进了她们的房间,乱石急流一下子把竹笆墙冲倒,水流从房子中间穿流而过。两位女兵急得要去抢被子,被白副指导员一把拉住,眼睁睁看着被褥被树枝拉扯着拽走了。幸好房间里没什么值钱东西。所用乐器已被她俩随身带出来,唯见几只解放鞋小船似地飘浮着,打了几个旋儿,便悠地一下跌进旋涡不见了。她俩傻了似地呆看着,不知所措。这时忽听水流那边发出一种沉闷的怪声,接着二排五班所在的那面山坡上的树枝开始晃起来,好像整个山体在震颤。忽尔又见五班的房间坍塌了,连地基一起向下滑动。白副指导员忽然想起还有个病号在里边,欲跑过去救,但被山洪拦挡着过不去,急得他变声变调地喊:“魏盼福——快跑!魏盼福——”两位女兵也跳着脚喊:“魏盼福——”“魏盼福——”山坡继续往下滑去,泥土塌陷,石头乱滚,连同树木哧溜一下子便滑到了山脚,房子,东西全被埋了个严严实实。两位女兵急哭了。副指导员还算机灵,掉头便向炊事班跑,急得话都说不成一句了,结结巴巴地要炊事班长赶紧派个脚腿利落的去到工地,把二排喊回来,刨人,挖东西。一个精明利索的小炊事员,不等班长派,拔腿就向工地跑去。老班长立刻带着炊事员和副指导员一起奔向滑坡的山脚去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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