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池重归于沉寂,翻山越岭,日复一日,到后来沈辰一也无话可说了,二人默默跋涉,在群山之间穿梭绕行,无惊无险过了数月,仍不知这一番历炼何时才是尽头。沈辰一心中暗暗计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以往千年云池开,最多不过百日,便为天地伟力斥诸于外,这一次滞留的时日如此之久,究竟是何缘故?难不成大敌将至,等不到下一个千年,餐霞宫主不惜涸泽而渔?
他琢磨不定,心情愈见沉重。
万里跋涉只作等闲,左右无事,魏十七引动“命星”,汲取星力,将采得的铁血之气一丝丝一缕缕剥离出来,有参天造化树播散生机,重重包裹,铁血之气温顺乖巧,予取予夺,为九龙回辇功徐徐炼化,占为己有。
又过了月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厉啸,尘埃四起,地动山摇,沈辰一驻足观望,只见烟尘之中,一十三抹宝光倏来倏往,破空声尖锐刺耳,有如鬼哭。
云池浩瀚,无有符诏牵引,殊难相遇,沈辰一往来云池,还是第一次撞见别殿之人,不知是谁遇到了棘手的硬骨头,斗得如此惨烈,他撒出晦明神光,悄无声息靠近去。转过数个山头,遥遥望见云浆殿主巢禅师精赤着上身,露出干瘦黝黑的胸腹,青筋鼓起,似一条条蠕动的小蛇,面目狰狞,吼声如雷,金茎露栽倒在脚边,脸蒙黑纱,一袭黑衣裹得严严实实,似乎中了暗算,气息奄奄。
与巢禅师相斗的乃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大汉,面目丑陋不堪,浑身肌肉鼓鼓囊囊,身躯如铁打铜铸,只将双臂护住口鼻,任凭一十三柄“干镆剑”往来如梭,始终无法伤其分毫。巢禅师作金刚怒目,心中却暗暗叫苦,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刀枪不入,水火难伤,他执掌云浆殿多年,从未听崔殿主说起,云池之下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晦明上极衣玄妙无穷,巢禅师和那长发大汉都未察觉到有人窥探,沈辰一忽然记起一宗旧事,故老相传,云池之中伏有一头云兽,名为“忽律”,乃是云池旧主的坐骑,修炼多年,业已化作人身,与巢禅师相斗的大汉,莫非是那云兽忽律?此兽在云池修炼数万载,不知吞噬了多少天兵天将遗下的精元,巢禅师走体修一脉的路数,奈何不了他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在沈辰一看来,那云兽忽律未尽全力,非但未尽全力,而且手下留情,金茎露为其打伤,只怕另有缘故。他朝魏十七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莫要出声,且作壁上观,先看一看此兽的底细,若巢禅师败退,再作打算。
巢禅师早看出此獠的厉害,操纵法宝非其所长,他不甘就此放手,当下将双掌一合,咬牙切齿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一十三柄“干镆剑”齐齐飞回,锋刃插入颅、颈、肩、胁、胸、腹、腰、臂、腿,只剩剑柄在外,微微颤抖。云兽忽律感应到威胁,低低咆哮着,握紧了双拳,似有所顾虑,数次举步,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