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决然的沉落,全不顾云朵的挽留,只留下一抹绚烂的红,弹奏了一曲残阳如血。
张三丰收下陈冬儿做关门弟子的时候曾说道:“江湖并不是一处快乐的所在,一步踏入,再想抽身已是难如登天。你与老道有缘,老道也有心在这片江湖留下一点正气,望你不忘初心。”
那时候陈冬儿还只是在陈家沟中散漫厮混一个小乞丐,衣食无着,吃了上顿下顿又不知在哪里。
对于武林中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客陈冬儿一直心中艳羡,觉得他们是真正有本事的人,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所以对于张三丰的这句慨叹一直不解其意,但也默默地记在心中。
如今他的师父已经不在此世,而他也被交到了玄聪的手上,第一次下山一心想要做个心目中的大侠,可出手救的第一个人却让他有些伤心,也困惑。
自己冒险救下了那个汉子,为什么他要出手将自己打晕,然后一声不吭的跑掉?这个问题陈冬儿想了三天也还是没有想出个答案来。
凉风突兀的侵入,是玄聪手里端着一碗素面,撩开帐子走了进来,看着正对着烛台发呆的陈冬儿,微微一笑:“怎么,还没想明白?”
“掌门师侄爷爷。”陈冬儿起身叫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恩,还是没想明白。”
“不急,不急,没想明白就慢慢想,有些道理说是说不明白的,只有自己慢慢的悟,旁人说不得许多。”玄聪拍了拍陈冬儿的肩膀,旋又将手中的面碗放下:“来,吃吧,时间还长,别把身子饿坏了。”
“哦。”陈冬儿坐下来拿起筷子端起面碗便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旁的玄聪也坐下来,慈祥的看着身旁这个师祖不知从何处给自己找来的师叔,嘴角渐渐的露出笑容来。
上佳的武学天赋,更难得一颗赤子之心,假以时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只是可惜还是太过稚嫩,不识人心险恶,武功再高,恐怕也担不得武当的基业,或许将来年龄大些,经历的多了能长进不少?也不知道自己等不等的起。
想到这儿,玄聪忽然愣住,被自己这没来由的丧气想法惊了一下,自己如今不过六十有二,再活上十年当无问题,怎么会等不起?玄聪摇头失笑。
陈冬儿此时从面碗中抬起头来,正看到玄聪神色变幻,不由奇道:“掌门师侄爷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劳累而已。”玄聪摇了摇头,本无心解释。但想了想,还是说道:“三教七派这次联手围攻光明顶,其实胜算不多,全凭心中一股怨气,想报少室山那莫须有的一箭之仇方才聚集在此。原以为万众一心,不至于太过落于下成,没想到旁人不说,便是咱们三教七派这些领头的人家也是各有打算。”
“掌门师侄爷爷是说少林派这次带队前来的那个虚行吗?”陈冬儿问道:“他又惹您生气了?”
“唉。”玄聪叹了一声,又摇了摇头:“生气倒没有,只是有些想不通。也不知道灵心那老家伙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虚字辈的晚辈带队。”
这次三教七派围攻光明顶,各家都派出了当家的好手,不能说是倾巢而出,但门中势力确有大半在此。单以武当为例,玄聪自己这个做掌门的都亲自下了山,其他的像唐门的唐三省,华山的岳松庭也都是带了数位长老百千门人弟子前来,峨眉派的慧真师太因为重伤假死不能前来,但也有代掌门慧空师太领队,三教七派的当家人,如今只少了两人,一个少林灵心,一个魔刀门东方玉。
东方玉据说是行宫有误,在闭死关,这理由说的过去,魔刀刀法都知是诡异莫名,出了岔子也算正常,大家也都理解。可灵心那边却只给了一个寺内事务繁忙的理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可要说少林这次虚浮应事倒也不像,毕竟虽然灵心没来,但少林一次派出四位灵字辈的首座长老,六百达摩院武僧,硬实力已超过了其他任何一派,就是不知为何偏偏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虚行来做话事人,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二更时分,除了风吹树摇,少林派的营地中,一处帐子里火烛摇曳,诵经声低沉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