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光泛着柔和的色调,有几缕飞溅在了年柏彦的发丝上,如匿藏了星子,然后,延着鼻梁而下,勾勒直挺如冰川的弧度。( 。@他低头拨手机时,眉梢也似乎染了室内光线的柔软,看似无害而温柔,衬得他的脸颊线条愈发绵柔。
从许桐的角度看过去,年柏彦拿着手机却没马上拨号,似乎在思量什么,没过半分钟,他又折了回来,对上了她愕然的神情。
一字一句给出确切指令,“通知公关部,记者例会我会亲自出席。”
许桐先是一愣,很快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便忧心忡忡道,“年总,您在这个时候亲自出面澄清这件事,会不会落人口舌?”
年柏彦唇畔浮游的笑看似意味深长,他说,“因为有人已经逼着我一定要去澄清了。”
许桐刚开始没明白他的话,等见他笑了后才恍悟,“啊?一切都是素医生她……”
年柏彦没把话说得那么透,唇畔微挑,又踱到窗子旁打电话。
依照许桐的距离,她是根本听不见年柏彦能对着手机说些什么,但很清楚地知道,能让他松缓神情的人就只有私人手机里的那个唯一的联系人。
年柏彦这边已经拨通了手机,对方迟迟未接,渐渐地,他柔和的眉眼看上去染了一丝不耐。
第二遍拨通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愈发严肃。
还好,对方接通了,只是极淡的一声“喂”。
年柏彦有一瞬的冲动脱口,问她在干什么呢,怎么没马上接电话,又或者告诉她,他目前就在机场,两个小时后就可以抵达北京;他还想告诉她,到了北京后他需要先回趟公司开个会,但晚餐他一定会陪她一起吃的。
再再或者,年柏彦还想轻声问她一句,宝贝儿,安静的事你是不是吃醋了?事情其实不是报道里说的那样……
当他等了这么多天后,在刚刚看过又一轮绯闻席卷整个网络时,他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想听听她的声音。然后告诉她,,我会如你所愿向所有人澄清这件事,别气了。
他以为她会像他一样迫不及待,至少,当绯闻爆发时,她应该要气急败坏地对他进行盘问。
可是,她松懒的声音如一盆冷水似的劈头盖脸地泼下来,将年柏彦所有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对方“喂”了一声就没再多说话,两人之间,隔着电波,有了短暂却死寂般的沉默。
素叶的冷淡像是有只猫在他心头上狠狠挠了一爪子似的,他开始怀疑,她做了这么多事出来,归根到底并非是因为醋意,而只是纾缓对漫天诋毁绯闻的不满。
年柏彦最怕的就是这样,所以,他始终在等。
良久后,他才开口,淡淡的,一贯威严,“差不多了,适可而止吧。”
手机那边的语气不客气,“网上的那些人对我适可而止了吗?”
果不其然。
年柏彦的心被挠得遍体鳞伤后又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想伸手去抓却成了徒劳无功。
“是我对你太纵容了,所以才导致你今天的有恃无恐?”他一语双关,压住了隐隐的不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的或相处或谈话方式陷入了怪圈,之前想着的和最后表现出的形式大相径庭,正如此时此刻,他原本是想着和颜悦色地安慰着她,试图将彼此的关系调整到最舒服的状态,可是不知怎的,开口时的味道就变了。
连带的,收到的效果也走了样儿。
“年柏彦,你的纵容是给了安静。”她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冷漠,但多少有了点起伏。
年柏彦听着这话后,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气愤还是高兴,总之又成了五味杂陈了,语气松了下来,似妥协又似低柔,“胡说什么呢。”
如果说素叶此时此刻是在年柏彦的身边,定然会看见他的眉眼之间又落上了柔软,就不会是她所认为的质问和苛责;如果说年柏彦此时此刻是在素叶身边,也定然会看见她的悲愤和因嫉妒而染红了的眼眶,就不会是他所认为的冷淡和漠然。
有时候,电波和网络是一样的,盲目扩大了人的主观臆断,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因为人总是善于用声音来遮掩内心的真实想法,继而,误会产生。
远在北京的素叶,在接年柏彦电话的时候,纸杯已经快被她攥烂了,她压抑着想要咆哮的冲动,眼眶红了又忍,忍了又红,攥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因为年柏彦的态度而愤怒地颤抖。
她以为他打开电话是想解释什么,所以听到包里手机的震动声后不顾还有咨询的个案就走出了办公室,按下接通键的瞬间她觉得如浪潮般的委屈朝着她席卷了开来,努力之下才压下喉痛的堵塞感,费劲了好大力气才“喂”了一声。
可是他说什么?他让她适可而止?
怎么?她黑安静他心疼了是吧?
“真正胡说的你不去管,冲着我使什么劲?”素叶看着窗外的建筑,眼前有点模糊,可语气依旧不客气,“年柏彦,你喜欢跟安静苟且是你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想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年很难吗?你也好,安静也罢凭什么来打扰我的生活?你和她就是一丘之貉,压根不把别人的安稳放在眼里,为了满足你们自己,你们就宁愿踩着别人的脑袋往上爬!”
她的嘴巴像是炒豆子似的,字字珠玑。
那边默了会儿,语气听上去有点沉凉,“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因为你的缘故,我被网上的那些人恨不得挫骨扬灰,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素叶心头有点气,咬牙切齿。
那边沉默,良久开口,“我还以为……”
只轻轻吐出了四个字,其余的话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