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二十六年初
渊皇宫
明嘉帝看着顾晚灯,闭上眼,表情痛苦。
“皇上给她们母女的选择,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所以昭仁皇后才叫她姓了初,而不是姓安。”
顾晚灯瞥一眼地下的黄玉粉,继续道。
明嘉帝坐在那画前,眼神有些呆滞。顾晚灯最终还是没有再说。
自始至终,顾晚灯都是知道初如雪活着的。他知道她去了蜀地去了剑阁,甚至知道她宿在了哪个马场。
那日钟离啻说的话,顾晚灯回去想了想,他并没有似神一般想通些什么。他知道,至少在她知道明嘉帝把那块玉碎了之前,能叫她见一见钟离啻,也许她心里会是欢喜的。
顾晚灯并不怎么喜欢钟离啻,从一开始就是。如今甲子宴过了,他仍旧是不喜欢。只是初如雪喜欢。
顾晚灯知道,感情的事情,并不能追根溯源,说出些什么,罗列些什么的。
他知道,她这么多年,是苦着的。若果能有人,能在她心上放些什么,叫她在意,叫她开心,那他是希望她带着些微笑的,就算是艰难些,也总好过以前,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怜惜。
宇文素戟到筑陵,是焚尸三日后。北疆天气好转,是个难得的晴天。
钟离啻和初如雪迎接时,北疆这些将士们都在偷看,而且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个听说皇上很看重的宇文家的大公子?怎么瘦得跟猴儿一般!”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聪明人吃饭,都长脑子里了,身上自然没多少,你看人家初家主就知道!哪像你,胖成这样,明日连石臼都提不起来了吧!”
“我也看着这个小公子不简单,你看咱们小王爷还亲自迎接的,想当初除了初家主,谁能有那个面子叫咱们王爷迎接!”
“嗯,有道理!不过这家伙看着比咱们王爷矬了许多,不知道打起架来怎么样!”
“谁知道!这世间的事情,谁能料想清楚!你看咱们初家主,虽说是女流,又是那样的身子,你们这些大汉,全部上去都不够人家搓一顿的!”
“靠!说得你能叫人家搓完一顿似的!”
……
“嗯,又见面了,看来那日你欠着我的酒,要还回来咯!”
宇文素戟看钟离啻和初如雪都好好的,也便放心了,于是开口便打趣。
钟离啻这时候是来接人的,自然不能耍赖说忘了,便看看初如雪,道:“放心,只几坛酒而已!”
宇文素戟见钟离啻这么少有地爽快了一次,稀奇地看看,又看看初如雪,仔细想想,眯起眼:“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钟离啻摇摇头:“哪敢啊,这不是你来了,本王高兴嘛!”
自然,宇文素戟和钟离啻打趣是打趣,该行礼却也是少不得的,尤其是对初如雪。
“初大人安好。”
初如雪还他一个平礼:“宇文大人安好。”
人前人后该是什么样子,他们这些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
三日后,北疆还是发现了有人得了疫病。
钟离啻听到这消息,心里咯噔一声,觉得不妙,于是和初如雪宇文素戟商量。
“我已经看过了,和一般震后的疫情没什么两样,一开始是发烧,后来便是抽搐,再便是说胡话,最后就……”
宇文素戟身为筑陵知州,自然比钟离啻和初如雪在军营里得到的民情要多一些。
初如雪听闻,却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已经叫人控制过了,这些日子特意叫百姓在粥棚前来领了碗药的,怎么回事?”
宇文素戟自然知道,主相大人是精通医理的,那初如雪知道些医药的东西,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在来的路上,宇文素戟便听闻,钟离啻强制把地震之后的死尸集中焚烧了,以保证活人不被传染。
“你们做的那些,我都听说了,”宇文素戟点头,“要不是小王爷手里掌着兵,而且前不久又为北疆平了胡奴,百姓才不会买你的账。不过这事情倒是利于万民的。这些死尸若是果然要土葬,北疆的习俗,少不得要吹吹打打好十几日,莫说是染病,连味道都要变化些的!王爷这般果决,倒是少见。”
这样的事情,连白家这样的大族,在北疆这么多年,都不敢轻易这样做。民愤这东西,可不是轻易就能平的!
钟离啻瞪一眼宇文素戟:“可是北疆如今还是有人染病了。”
宇文素戟想想,道:“如此看来,这病似乎不是从人身上传来的。”
初如雪摇摇头:“不。据我所知,这般规模的地震,如今发现的这几例病症,算是轻了。若是以前,便是寒冬腊月,过了这么久,也早就已经有大批人染病死亡了!”
“而且听说这些人生前,并没有担任清理死尸的工作。这些事情,大都是北疆的将士们做的,可是军营里却没有染病的例子。这便说明了问题。”
钟离啻和宇文素戟听完都点点头,宇文素戟示意钟离啻说。钟离啻便道:“这么说来,染病的,应该不止是死尸,很有可能是其他东西,沾染了病害,再传染给人的。”
宇文素戟表示同意:“而且照初大人的分析,这样的东西,该是人平日里便能接触到的。”
初如雪转着轮椅,从一个士兵手里,接了什么东西过来。
她到了桌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日常能接触到的,若能成灾的,只有这个了。”
钟离啻和宇文素戟看到,是一把脱粒的麦子。这两人面面相觑,表示震惊。
“北疆人都喜爱吃面,若这东西能染病,北疆岂不是早要完了!”宇文素戟把自己的疑惑提出来。
“若是什么东西,以此为媒介,把病害带入了人的身体,又是什么景象?”
宇文素戟这时明白了:“能以此为介,叫人染病的,那便是和这些东西能接触到的了。比如蛇虫鼠蚁!”
这些东西,若是有病,便能以食物为媒,传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