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立时觉出了不对劲,冲过去猛拉房门:“祖母!”
严氏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冷如三九河冰:“想走是吗?安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想一走了之?”
灵芝慌了神,严氏怎么知道的!
她拼命拉门:“祖母你听我说呀,一定是误会了!你先开门放我出去!”
严氏冷哼一声:“误会?你屋子里男人的衣裳是怎么回事?要离开安家又是怎么回事?是要跟哪个男人私奔不成?安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下贱浪货?我都替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丢脸!”
灵芝听她提起父母,心中又急又怒,两行眼泪滚滚而下:“外祖母!我叫你一声外祖母!求您看在我父母的份上,就放我出去吧!我不是要与人私逃!”
严氏的声音愈加阴寒:“你就好好呆在里面吧,如果想要寻死,我也不会拦你,如果想活下去,就乖乖在安家呆着!”
灵芝彻底愤怒起来,心头腾起熊熊烈火,上一世这一世的新仇旧怨统统涌上心头,与王氏相依为命的苦寒交迫,孤身一人远赴西疆的孤独惶恐,楼鄯王宫被乱军围困的屈辱惨痛……
她杏眼怒睁,两手挠得门板咯咯作响,拼命拍着门尖叫:“好歹我娘叫你一声母亲!你却收了财物苛待我十多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将我送入宫去?若我父母真九泉之下有灵,必叫你安家家破人亡!”
那尖利的声音似呵斥更似诅咒,听得严氏暗中打了个哆嗦。
她阴沉着脸回过身,举起龙头拐,幽幽朝前迈开步子:“钥匙亲自收你身上,每日三餐给她从窗上挖个小口递进去。”
“是。”
刘嬷嬷恭敬应喏。
昏暗的房间,透过窗棂斜照进来的光柱中,淡金色的浮尘缓缓游荡。
那浮尘跳跃过光柱与黯淡的界线,瞬间重新没入黑暗,再找不到影儿,只剩下空空荡荡的四壁。
又是一天要过去了。
被封死的窗棂下方,新挖开的小孔封口木板“吧嗒”开了,一个食盒被送了进来。
“四姑娘,用晚膳了。”
灵芝从炕上起身,走到窗边接过食盒放回案几上。
打开盒盖,红漆描金福寿纹攒盒中,盛放了四碟小菜一碗粳米饭。
她拿起火漆竹箸,捧着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刘嬷嬷回到严氏房间。
“她还是没闹?”严氏有些不明白。
刘嬷嬷脸上也有些茫然:“很乖,没吵没闹,吃饭也吃得多,一点怨言没有。”
严氏心头敲起了鼓,难道她真的认命了?
“她到底还有什么名堂?”她锁紧了眉,自言自语着。
灵芝是认命,但她认的是离开安府的命。
她莫名相信那个人,那个说要带她去西疆的人。
既然他有本事连皇帝都算计,那应该能说到做到带自己走吧?
所以她很认真的吃饭,睡觉。
养好身体才有力气,有了力气等到逃跑的时候才能不拖累人。
她算着日子,这是第几天了?
三个夜晚,第四天了。
以平远王为首的前往西疆的先锋部队,两日后便要出发。宋珩也在其中。
许振作为监军,则统筹好粮食储备等物资之后,迟些日子再上路。
宋珩其他的事情早已安排好,就是迟迟联系不上灵芝,这让他万分焦灼。
“王爷。”被派去安府打探消息的大双回来。
“找到人了吗?”坐在书案前的宋珩抬起头来。
“没找到四姑娘,但是找到了四姑娘身边的那个丫鬟,被关在安府柴房里。”
宋珩眉头一紧,豁然起身,急急往外走去:“灵芝一定是出事了,我亲自去安府。你先带我去找那个丫鬟。”
安府东南角靠外墙的一溜柴房,黑黝黝地缩在夜色中。
两个人影顺着围墙根儿溜到柴房外。
一个人影探头往柴房门口看了一眼,空荡荡的!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对身后人道:“不是有守卫吗?怎么没人?”
她身后那人说话有点哆嗦:“不知道啊,可姨娘说有两个看门小厮,让咱们先想办法引开。”
领头那人鼓起勇气:“没人,过去看看吧,万一正好看门的方便去了,咱们就能趁机把小令给救出来。”
后头那人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腰,踩着碎步往中间那座柴房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