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飞速折返,返回到祭台的时候,人已经散去了。空旷的祭台,只剩下几名宫人正在清扫没有燃烧的柴堆。
“莫小邪和花言呢?”时昔一眼看见玄影。
宫人们对时昔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玄影答道:“回禀青鸾使,莫公子和丹凤使带着莫姑娘的遗体离开了。”
“那就好,”时昔舒了一口气,又对玄影吩咐道:“你们记好了,以后,不论是什么人,都不可以在祭台上火葬,祭台上也不允许点火,明白吗?”
“是,小的们谨遵青鸾使教诲。”一众宫人齐齐应答。
时昔满意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笑道:“还有,你们吩咐下去,以后宫里的人,不论职位高低,每天至少要笑十次,你们要相护监督,没有笑够十次的人,本使就罚他两天不准吃饭。笑的次数最多的人,本使有赏。”
玄影一怔,和众位宫人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算是什么规矩。
“怎么,没有听明白吗?”时昔看着几人。
玄影道,“青鸾使是让我们每人每日至少‘笑’十次?”
“是,就是‘笑’十次,当然,多多益善。”时昔复述着,故意学着玄影加重了那个“笑”字。
“还有,”时昔又接着道:“这件事情就交给玄影负责,午后你们将宫人召集在大极宫前的广场上,我有事情要说。”
“是。”
“我们走吧。”时昔转过身来,对秦歌说了一句。
“嗯。”秦歌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回去。
走了一会儿,见四周无人,秦歌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不禁问时昔:“你为什么要规定他们每天至少笑十次?”
“嗯?”时昔错愕的抬眸,瞬间又抿嘴笑着,“因为宫里的人从小就被圣母管束,要做一名合格的杀手,就不能有感情,不能有丰富的表情,没有笑容,没有震怒,看到任何事情就要从容应对,这是离恨宫的人从小就要练习的。所以,”时昔顿了顿,语气忽地有些凝重,“离恨宫里的很多人,都失去了笑的能力,他们不会笑,甚至不会哭,他们的脸上永远都是保持着一派正经的样子,绝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失态,纵然是笑了,也是笑的格外僵硬。”
“我觉得,这样对一个人是很不公平的,所以,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够重新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不再去做一个冷冷冰冰,没有感情的杀手,而是去做一个人,一个普通的,平常的,正常的人,拥有属于凡人的喜怒哀乐。”
“原来,离恨宫的人都还有这样的一层悲哀,”秦歌无不动容道,“怪不得初见到离恨宫的人时,我感觉到那样的奇怪,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天生雕刻好的一样。”
“宫主已经去世了,我希望离恨宫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有自由的新生。”
“那你呢?”秦歌动容的望着时昔,这个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子,虽然有时候有些笨笨的,但她的纯真却使她愈发的可爱动人。
“我?”时昔双眉一扬,“我怎么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时昔心中暗暗思忖,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吐字,“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永远呆在这里,也或许是离开吧。”
“永远呆在这里?”秦歌一怔,“莫小邪呢?你不和他一起走?”
时昔弯了弯唇,“经历了这么多,他尚且不能完全信任我,遇到他的亲人出事,他便乱了阵脚,日后,若是冷夫人执意要取我的性命,我又当怎样?让他为难吗?他有他的抱负,我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他的身边自然还会有人陪着他。”
秦歌失神地凝着时昔,知晓先前沈玉致的事情,自然明了时昔是有所顾忌的。心中又是一番心疼酸楚,忍不住鼓足了勇气:“时昔,你跟我走吧,或者,你若想留下,我便陪着你留下。”
时昔眼波微动,讶异的看着秦歌,“你说什么?”
秦歌想起先前的事,又是紧张,又是纠结,竟然完全失却了往日里的洒脱张狂,仿佛一个扭扭捏捏的大姑娘一样,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说,我愿意陪着你,永远陪着你。那夜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你说我?”时昔秀眉竖起,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歌,灵动的眸子闪闪而动,又是吃惊,又是惋惜,秦歌那夜中了幻散,她是知道的,只是那人是织凡啊,是织凡。
“怎么?”秦歌神色紧张,有些凌乱的看着时昔,这么多年来,调戏姑娘他是行家,可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告白,他却还是第一次,竟然紧张的手心沁出汗来。“你不愿意吗?我……我是认真的。”
“你不能认真的。”时昔斩钉截铁的喊出来,面色窘迫,这种事情,难道让自己告诉秦歌那夜的是织凡?太不好意思,这样岂不是告诉秦歌,那天晚上秦歌和织凡那啥被自己撞见了。可是若是不告诉秦歌,岂不是让秦歌误会着,这样又将织凡置于何地?
时昔心中兀自纠结,一想起那夜的事情,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面色微红,神态紧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向秦歌解释。
秦歌看在眼中,却不是这样认为,他满心满眼的觉得那夜的人就是时昔,而且自己也已经对时昔属意已久,现在时昔既然有意离开莫小邪,自己为何又不能努力争取一把呢?但是想起那夜之事,见时昔脸红,只当时昔是不好意思。
忍不住抓起时昔的手,柔声道:“时昔,那天真的是对不起,是我不好,但是我当时是见你中了媚、药,痛苦难忍,所以才………”
“秦歌,你别说了,”时昔从秦歌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我对你真的只是当做朋友,而且,而且……哎呀!”时昔一跺脚,脸色愈发长得绯红。
“而且什么?”秦歌急躁的看着时昔,也不知道时昔要说什么,心中只是干着急。
“而且那日的人根本就不是我。”时昔憋足了气儿,终于说了出来。
“不是你?”秦歌大惊失色,顿时脸色一白,好像被瞬间抽去了生气。
只听不远处传来当啷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打在地上的声音。
秦歌抬眸,时昔回头,双双将眼眸凝聚在那声响发出的地方。
“织凡……”时昔颤抖着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对秦歌说,还是只是单纯的叫了织凡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