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中北倚葭萌,循古金牛道可通汉中,向东则又可循另一古道米苍道而出汉中至中原,向南则可循金牛道、米仓道及绕城而过纵贯南北的嘉陵江,经层层关栏而通巴蜀腹地,可谓是山围四面,水绕三方,嘉陵流碧,实为水路要冲。
再一次回到阆中县城的伏泉此刻不似前番对阆中一无所知,毕竟他已经成为巴郡太守了,对自己治理的地方,还是要有一定的认识的,而且如今这阆中县局势又不定,他当然要更加了解阆中县的地理位置,再作定夺了。
当然了,至于最近这板楯蛮聚会有异常之事,伏泉暂时不打算上报朝廷。按理来说伏泉应该立即禀报,然而他刚刚上任月余,就出了这事,无疑在打他自己的脸,如今之计,不想让朝廷和皇帝对他评价不好的话,唯有待完全解决巴郡诸事,再将诸事一起禀报,才可无忧。
五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晃也就过去了,阆中县城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和谐,百姓融融其乐,只是这几日官府以板楯蛮异常为名,为了安全起见,官府只准百姓进城不准出城,却是城外一些拖东西入城贩卖的村民犯了难,最后只能等风头过了再入城。
不过,唯一让人起疑的便是大街小巷,城郭内外,巡视的官府役兵有些多了,不像平日那般松散的巡察,反而十分严格,一旦发现可疑者,无法说明来历,便抓入大狱,关你几天。
一直希望得到阆中县城里汉军绝对的信息的板楯蛮七姓贵族,显然这一次要失望了,他们派出的探子不是被官府当做可疑份子,让巡视的官吏不问青红皂白的和其他普通百姓一起关押起来,就是被堵在阆中县城内,出不了城池,所以即使板楯蛮的探子已经知道这次伏泉带来的只有一千余杂牌部队,但最终这消息还是送不到他们背后的诸位板楯蛮渠帅手中。
到了第四日时,有消息传来,从巴郡郡治江州又来了万余郡兵入驻阆中县城,板楯蛮众渠帅也诧异为何伏泉又调兵前来,有人提出这是伏泉欲派重兵制裁板楯蛮。
当下,这些渠帅慌作一团,有提议誓死抵抗的,有提议和度康一起远遁的,场面极为混乱,最终还是龚苏力排众议,言道伏泉若灭板楯蛮,那日带大军来阆中县时,便可围剿板楯蛮人,何苦捱到今日而不攻。众人听后沉默,细想正是如此,再未有异议。
于是,在第五日时,诸位板楯蛮渠帅都只带亲信数人前来阆中县城拜见巴郡太守伏泉。他们到达阆中县城城外时,便见无数大汉郡兵披坚执锐,一脸严肃的列阵以待他们,仿佛汉军有意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一样。
旗正萧萧,劲风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将那些一眼数不过的的汉军大旗,吹得猎猎生风,粗粗一看兵马定不下万人,使得中渠帅首领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前番龚苏早已猜到伏泉这次并未带那么多汉朝兵马而来,所以前番板楯蛮内部争吵,他一力支持伏泉,至今被他所谎骗的众位板楯蛮渠帅,还不知道汉军虚实。如今,伏泉兵势已成,这些板楯蛮渠帅见此强军,哪还有先前的潇洒散漫,纷纷暗中祈祷这次不会被汉人报复。
秦宓与这些蛮人渠帅相识不久,又有前番出使板楯蛮之事,这一次伏泉依旧安排他当一个充分的外交人员,前来迎接板楯蛮众位渠帅。当然,这次自然不会只秦宓一个人,伏泉的另一个心腹,主簿王谋也被伏泉命令,与秦宓一起接待前来的一众板楯蛮渠帅首领。
“见过两位高明,山野小民,当不得二位来此迎接。”两方人马一番行礼,龚苏说道。
“诸位乃伏太守座上之客,自然当得如此。”秦宓回道。
“不知先生前番伤势如何?可痊愈乎?”路上,龚苏因与秦宓、王谋都是熟识,为了打听如今伏泉对板楯蛮的态度,便有意打开了话匣子,与秦宓、王谋两人随意聊道。他昨日安抚板楯蛮的话纯粹是他邻时编出来的,到底有多少可信度,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只有慢慢验证,反正这汉朝军队此刻已不下万余倒是真的,只希望伏泉不计前嫌,不为难板楯蛮人。
“已痊愈,此时无碍。”秦宓淡淡的回复道,此时非常之时,他不想和这板楯蛮人有过多牵扯。
“无碍便好,敢问尊使今日伏太守召吾等前来可有它事?”
“太守已为众位渠帅备好酒宴,到时众位渠帅若有疑问,亲自问询便可。”秦宓不想和龚苏多谈,他的每句话说不得都会透露出其他消息,不如等到伏泉见到板楯蛮后,再考虑是否将全盘拖出。
龚苏见秦宓模样,知他避而不谈,便不再问,只能跟着两人进城。进城后,他们并未去官署,而是去了阆中县城里一座有名的酒肆,那里已被伏泉包下,单独宴请前来谢罪的板楯蛮诸位渠帅首领。
原本空旷的酒肆大堂登时热闹稠密了起来,伏泉只顾与众人饮宴,把酒言欢,却是绝口不提这次召这些板楯蛮渠帅首领来阆中县城的目的,倒是让一众人等心中诧异无比,心中想着事情,连饮酒作乐都提不起任何兴趣,不过碍于伏泉面子只能半推半就随伏泉帐下文武互相敬酒。
酒至半酣,终于有人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伏泉面前行礼道:“前番吾板楯蛮聚会惊扰巴郡地方,吾等深为惶恐,今日前来赔罪,希望明公就此见谅,吾板楯蛮必不甚感激。”一语而出,满堂静寂了下来,只要对龚苏所说之事都赶兴趣的人,纷纷战静下心来,侧耳聆听伏泉等人。
这起身说话的人便是伏泉的老相识龚苏,很显然身为板楯蛮渠帅首领里,深知汉俗汉仪,又与伏泉相熟,龚苏不怕伏泉会报复他,直接和伏泉开门见山的说了起来。
伏泉将手中耳杯放于案几之上,并未立即回话,反而虎目不断在龚苏以及其他板楯蛮渠帅身上扫视徘徊,最终回道:“前番板楯蛮聚会之事,皆乃一场意外,不需再提,诸位渠帅莫要多想,孤日后必不难为板楯蛮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