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安然坐在药泉里,好似并未发现摇光周身的杀意。
而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那送药的侍奴又去给林原送药了。
隔着一道墙,摇光知道侍奴端着的药里面有她加进去的东西,如果眼前此人听到了她和钱嬷嬷的对话,那他是会阻止,还是会眼睁睁的看着林原喝下“毒药”呢?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侍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脚步声消失,男人也未动一下。
摇光的眉头轻挑了起来,他为何要帮她?
“还不走吗?”
男人忽然出声,语声华丽中夹杂着两分低寒,如同雁影掠过初冬的寒潭,惊起微小的涟漪,摇光听着他的声音脑海中灵光一闪,莫名觉得他的声音哪里不对劲,可那念头一闪而逝,她还未想清楚便全没了头绪。
他为什么让她走?
她走了,钱嬷嬷的尸体留在这里岂非成了他的麻烦?
摇光并非善人,在此等境况之下,也并不在乎会不会给这人添麻烦,她在意的是,钱嬷嬷留下,是否会将她自己也牵连进来。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摇光有疑问,可她不能出声,这个人或许是瞎了,可耳朵必定好使。
摇光站在原地有几分犹豫,可就在这时,外面再度响起一阵脚步声——
年长的侍奴拿着一串钥匙从药房走过来,口中喃喃有词,“九爷的汤泉可连泡三日,今夜是不是该加新的药材了……”
说着话,一边抖动着钥匙串寻找那枚钥匙。
叮铃哐当的钥匙撞击声不断,屋内,摇光的心揪成了一团。
这个人现在还能在这里堂而皇之的泡药泉一定就是那位九爷了,而她,却是决计不能出现在此的,又扫了一眼钱嬷嬷的尸体,摇光转身便从狭窄的窗棂中闪了出去。
刚出窗,她便听到了屋内传来男人的咳嗽,同一时间,那正在开锁的声音也是一断。
“九……九爷?!”
年长的侍奴不确定问了一句,屋内男人轻“嗯”了一声。
那年长的侍奴当即将门打了开,“九爷怎么在,老奴以为——”
“睡着了。”微微一顿,男人又吩咐,“去叫墨魉来吧。”
男人说话的语速虽慢,可却又有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力,那年长的侍奴脚刚跨进门口便顿住,而后连忙应“是”的退了出去,将门合上,转身便走。
摇光躲在窗外,一口气微松,随即又想,他一个瞎子,如何处理钱嬷嬷的尸体?
这想法还未落定,忽然,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摇光本以为是那年长的侍奴这么快就去而复返,可却没听见人说话的声音。
随后,又传来那男人淡漠的吩咐,“带走。”
带走必定是带走钱嬷嬷,可让谁带走?
衣衫摩擦的窸窣声响起,然后又是门合上的声音,紧接着,屋子里归于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窗外的摇光靠着冰凉的墙壁,在冬夜的寒峭之中一阵头皮发麻,他一字未说便招来了自己人,可见他的人当时就在屋子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