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际。
天色渐渐暗下来。
这里地处偏僻,处于男队办公楼后方,周围生长着零散的树木,还有一棵百年老树耸立着,枝繁叶茂,往四周伸展开的树枝,颇有遮天蔽日的架势。
这是个很适合聊天的地方。
郁一潼和萧初云面对面地站在树下。
十分钟前,郁一潼贸贸然地找到萧初云,然后将萧初云从澎于秋跟前带走,最后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这里。
萧初云不知她找自己是想说什么,一时间没有主动说话。
是想让他负责?
还是,别的什么?
萧初云耐心地等着。
郁一潼眸色微沉,看着跟闷木头似的,打跟她走开始一句话都没有的萧初云,顿时愁得脑瓜子疼。
一声不吭的是几个意思?
都做好将她视而不见的准备了吗?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僵持了足足三分钟。
最终,还是郁一潼主动道:“萧初云,我喜欢你。”
萧初云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有些吃惊。
“你要是觉得我还可以的话,我们俩就交往吧。”郁一潼稍作停顿,视线紧盯着萧初云,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是觉得我们俩没可能,那我们俩以后就没关系了。”
这么僵持下去没什么意思。
郁一潼喜欢快刀斩乱麻。
以前是碍于学员和教官的身份,不敢将事情挑得太明了。
而,一成为正式队员后就找他,未免显得过于急切。加上刚成为正式队员,要做的事情还挺多的,每天的训练有增无减,也抽不出什么时间来。
正好,今晚没有训练,加上也过去一周了,所以她便来了。
她一向觉得,这种事情拖来拖去,只会耽搁时间,索性不如早点解决,免得晚上都睡不好觉。
她说完想要说的,便想从萧初云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惜的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万年不变的脸色,仅仅是有那么一丝丝错愕罢了,但这也并不代表什么。
——任何人跟她说这番话,她也会错愕。
郁一潼等了半分钟——她高估了自己,以为还可以等待很久的,可是,一直沉默的萧初云,却让她觉得一分一秒都极其难熬。
难熬到,她压根就没勇气再站在萧初云跟前。
“算了。”
郁一潼轻蹙眉头,低头的一瞬,抬腿就打算走。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萧初云终于回过神来,他伸出手,紧紧抓住了郁一潼的手腕。
“等等,我还没回答。”
萧初云终于开了口,但语调依旧如以往般寻常。
听起来就没有半点希望。
郁一潼停顿几秒,抱着破罐破摔地心情转过身,打算面临萧初云那她压根不想听到的结果。
萧初云微微低下头来,神情似乎有些凝重,他盯着郁一潼看了片刻,最后试探地询问道:“你有结婚的打算吗?”
“哈?”
郁一潼愣怔着,眼里写满了震惊。
“我的意思是,”萧初云终于是道,“你,还有你家里,对结婚对象,有什么要求吗?”
“……”
郁一潼彻底愣住了。
什么意思?
萧初云上前半步,这下,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竟是也出现一点紧张神情,他字字顿顿地问:“你看我,可不可以?”
“……”
郁一潼只觉得胸口发烫。
这男人……怎么回事儿?
哑了。
疯了。
刚还处于绝望状态的郁一潼,顿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本想着,就算跟他交往一段时间,那也不算亏,如果能走得更远或许更好,结果这位……直接想到了结婚?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而暧昧起来。
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头顶的树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佛祖!”
熟悉的声音,略带嗔怒的味道。
伴随着这声音的,是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响。
两人赫然抬眼看去,只见地面忽然多出一小截长条物品,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被吃到一半的小蛇,上半身都被啃光了,只剩下手掌长度的下半身。
头上,还有几片树叶,悠悠然飘落下来,落在那条小蛇身边时,颇有一种“殉葬”的画面感。
*
躺在树上的墨上筠,预感到暴露的事实,不由得有些汗颜。
离开办公楼后,墨上筠心情不怎么好,便没有直接回去,而是陪着佛祖散散步,不经意间绕到这里来,看到树枝上缠绕的生物,就干脆给佛祖加了一顿餐。
之后她就爬到树上,叼着笔思考着修改报告的事。
所有内容都在她脑海里,她冥想也是一样,反倒还能加深点记忆。
本来没想待太久的,刚想走的时候,郁一潼和萧初云就忽然来了,好死不死的,正好选在这颗树下聊天。
这时候封住耳朵都没人相信,索性不如别做掩耳盗铃的事了。
看到这两人时,墨上筠就料想到会发生什么事,可没想到,这两个人,言论一个比一个……啧,让人惊奇。墨上筠两次都差点儿从树上给摔下去。
原本吧,只要墨上筠继续待着,再等着这二位手牵手离开,她就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佛祖抱着“乐于分享”的心情,在吃完一半的零食后,直接叼着另一半的零食送到她嘴边。
她猛然一惊,不由得出了声,同时佛祖的小零食也掉落下去。
“……”
唉。
这让人难受的沉默。
下面两个人僵硬地抬起头,视线顺着树干往上攀岩,准确无误地落到墨上筠身上。
将签字笔往兜里一放,墨上筠微微侧过身,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继而友善地朝他们俩打招呼,“两位,晚上好。”
萧初云:“……”
郁一潼:“……”
靠,你堂堂女队队长,不仅爬树玩儿,还带偷听的?!
墨上筠感觉到无数眼刀子朝自己飞来,嗖嗖的。
抬手一摸鼻子,墨上筠长长地叹了口气。
肩膀动了动,佛祖顿时张开翅膀起飞,这个小吃货,在英姿勃发极有气势地盘旋一圈后,竟然还一个俯身往下,直接抓住了地上那半截蛇身,然后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墨上筠心叫糟糕,但面上依旧是一脸的淡定,她两腿往左侧勾着树枝,整个人倏地往下一翻,两腿松开树枝的一瞬,她抓住下方的树枝,然后在空中翻转了半圈,轻轻松松地落到地面。
“那什么,你们继续,我们先走了。”
墨上筠大方地朝他们俩一摆手,然后轻咳一声,大步流星地给走了。
走的时候,那背影还颇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意味。
郁一潼:“……”
萧初云:“……”
两人默然地对视了一眼。
*
女队,办公楼。
许是在郁一潼和萧初云那“惊世骇俗”的言论里没有回过神,墨上筠在路过食堂的时候竟然忘了去拿点吃的,直奔办公室。
一直等到办公室门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吃晚餐。
也可能是太饿了,她站在门口两秒,才发现本该没有人的办公室里,不仅亮着灯,还有吃东西的声音。
墨上筠将门一把推开。
然后,就见到梁之琼和丁镜二人跟二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不说,还捧着大包的零食,正跟仓鼠似的吃个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