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玄从书房追了出去,在回廊拐角处捉住了南宫仪。
南宫仪很是诧异地转过身来,见这个男人一脸着急地看着她,她连忙摆手表态,“没事的,我不介意,你们继续啊。”
她还没过门,撞到了这男人和秋月亲热的一幕,这男人不会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吧?
她有些害怕,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人家捏死她,还不跟一只蚂蚁一样?
耶律玄本想跟她解释一番的,没想到南宫仪竟然说自己不介意。
他那双精致如凤羽般的眸子倏地眯紧了,跨上前一步,黑着脸低声问,“你当真不在乎?”
“我干嘛要在乎?”南宫仪十分不解地反问。
耶律玄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强忍着才没让自己把她给掐死。
“说,本王哪里不好,让你如此不介意?”他的口气失落中还带着丝丝悲伤,像是个哀怨的妇人。
南宫仪心里想笑,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简直是莫名其妙!
不过她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多危险,她几乎都被他身上散发出的丝丝冷气给冰冻了。
“王爷,王爷,稍安勿躁!”她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他给拍死了。
耶律玄见她后退,以为她想躲着他,心里越发烦躁起来,跟着就逼近一步。
南宫仪吓得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月黑风高的天儿,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他不会是凶性大发了吧?
吞了口口水,南宫仪字斟句酌回道,“王爷,您哪儿都好。只是……。”
她瞄了眼耶律玄,不大好意思开口。
“只是什么?”耶律玄见她吞吞吐吐的,顿时就急了,声音也跟着拔高了一大截,吓得南宫仪赶紧回话。
“呵呵,其实我在太皇太后寿宴上也说过的。您后院女人太多,我实在是应付不过来。”
南宫仪甚是委婉地说着,生怕自己说得太直接了,又惹人家生气!
其实耶律玄这人有权有势,还有高颜值,嫁给他,真不算亏。
但身为一个现代穿越人士,南宫仪自有她的骄傲。
耶律玄眯了眯眼,脸上冰冷的神色松动了些。
方才他差点儿被这女人给气死,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让太皇太后不疑有他赐了婚,没想到她还丝毫不介意他和哪个女人亲热!
他就没见过如此没心没肺的女人!
握了握拳头,耶律玄低声解释,“刚才我和秋月,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宫仪见他面色缓和,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听闻此言,她很是不厚道地笑了,“王爷说怎样就是怎样!”
不是她想的那样,那是哪样?
都抱在一起,跟八爪章鱼一样了,这情形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呀?
耶律玄见她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语气又那么敷衍,从来没有追求过女子的他,顿时就抓狂了,这还是信不着他呗。
“本王说不是那样,就不是那样!”他气得有些口不择言,火气上来,霸道跋扈。
南宫仪吓得身子往后缩了缩,免得这人一怒起来要了她的小命。心里却道:至于嘛,不就和女人搂搂抱抱被我看见了?男人三妻四妾,在这个时代正常,他一个摄政王,到底怕的什么?
“王爷,别急,别急。”南宫仪见他额头青筋又冒了出来,忙好言好语地安慰他,力求压下他蹭蹭往上窜的小火苗。
“你和哪个女人、男人搂抱在一起,我都没意见,王爷还是别发火了。我真的不介意的。”
南宫仪不说还好,一说,耶律玄几乎气炸了肺。
他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怎么这个女人就是这么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宁愿她哭哭啼啼拈酸吃醋,也不想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面对笑嘻嘻保证着的南宫仪,耶律玄只觉自己真的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了。
他这边喜欢得掏心掏肺,不惜移花接木、绞尽脑汁算计着,人家那边却无动于衷。
活了二十四年,头一次,他对自己的人生失了方向。
无力地摆了摆手,他吐出一句话,“你走吧。”
再跟这个女人解释下去,他估计自己得发疯。
南宫仪大喜,还以为要费多大的事儿才能回去,没想到这男人还挺大度的。
她忙来了一句“那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转身就走。
耶律玄无奈地苦笑了下,望着她快要溜之大吉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但还是有些不舍,又喊住了她。
南宫仪抖着身子慢慢地转回来,心道这男人不会反悔了吧?
却听耶律玄问她,“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干什么?”
她总不会无缘无故闯进他的书房吧?
“哦,我就是想着那一篮子桃儿怎么还没拿来?”南宫仪笑嘻嘻地回着,小脸上一副神往的样子。
她晚上吃多了点心喝多了茶,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屋内烧着地龙,热得她口干舌燥的,就想着有个新鲜水果什么的吃吃挺好。
所以,她就披了大氅出来到处转悠,见他书房灯火通明,想问问来着,谁料就碰见了他正和秋月搂抱在一起。
耶律玄还以为她特意来找他,没想到人家就是惦记着那一篮桃子!
他嘴角抽了抽,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南宫仪见他站在那儿也不吭声,她也不敢再问那篮桃子了。
回廊里的小风贼冷贼冷,她把身上的大氅紧了紧,见那人依然不言不语,忍不住就开口,“王爷,您还有事儿吗?没事,我先走了哈。”
耶律玄只觉自己一颗心慢慢沉到湖底,他满腔热情想融化南宫仪,却不料她是个油盐不进的。
他无力地摆摆手,“去吧。”
南宫仪见他开恩,顿时撒丫子就跑了,那着急忙慌的样子,看得耶律玄一阵心塞。
什么时候,他成了这么不受欢迎的人了?
他站在风地里半天,直到身上被吹透了,才想起回屋。
不料还未转身,他肩头上已经搭上一件紫貂大氅。
顺着那雪白的小手,他看到了秋月那张绝美的脸。
“王爷,人家心里没您,您这是何苦呢?”
耶律玄皱皱眉,不快地盯了秋月一眼,“本王的事情,何须你来操心?”
说完,大踏步往回走。
秋月紧走几步跟上来,却听耶律玄头也不回就对着空气喊,“莫寒,书房重地,没有本王的钧令,任何人不准随意出入!”
“是,主子!”莫寒仿佛从天而降,伸胳膊拦住了秋月,“秋月姑姑,你还是请回吧。”
秋月追不上耶律玄,又被莫寒挡着,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换不来耶律玄的一个回头。半天,她只得无奈地一跺脚,转身跑了回去。
不来这一趟,她还心怀希望。可来了,却又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也好,伤透了,心就死了,是时候了断了。
在寒风中奔跑着的秋月,腮边挂满了泪,嘴角却噙着一抹阴狠的笑。
耶律玄进了书房,看一眼书桌上的食盒,倍觉厌烦。
气怒之下,他一挥手把那食盒给打飞出去。
喷香的饭菜撒了一地,还有那壶温好了的“玉壶春酿”,也一并洒落在地,飘出馥郁的酒香味儿。
外头的莫寒吓了一跳,主子虽说高冷孤清,但从来不会无端发火,就算秋月来纠缠,也不至于这样。
主子,这是怎么了?
他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张望,不料被耶律玄给看见了,顿时就怒吼一声,“滚进来!”
莫寒麻溜地当真从外头翻滚进来,单膝跪地抱拳,“主子,属下知错!”
主子还从未这般失态过,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未免惹怒主子,莫寒决定先认错。
“哦,你有何罪?”耶律玄看见他低头认错的样子,更加气愤,咬牙问着。
“都是属下自作主张,不该在刚才让王妃进来。”莫寒仔细反省了一下,觉得果真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放王妃进来,王妃就不会看到主子和秋月在一处,就不会跑出去。
主子也不会去追,更不会生气。
他虽说不知道主子跟王妃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主子的心情一定是因王妃而起。
耶律玄被莫寒这老实的话给气笑了,这个属下,此时怎么一点儿都不灵透了?
他什么时候不想让南宫仪进来了?
他巴不得南宫仪提着食盒来找他呢,只可惜偏偏想的人没来,来的是秋月!
此刻,他只想找个明白人问问,到底该如何俘虏一个女人的心!可这个属下虽然忠诚,但也是个没有成亲的榆木疙瘩,让他该怎么去问?
“既然你知罪,那就下去领五十军棍吧!”耶律玄这会子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莫寒抬头看了眼耶律玄,有些担忧,却立即低头应道,“是,属下遵命!”
他虽然不知今晚的事情跟军法有何关联,但还是顺从地打算下去领罚。
主子一向赏罚有度,公私分明。
这种家事,主子竟然让他下去领军棍,可见是气得不轻。
见莫寒磕了一个头起身就要走,耶律玄又心烦意乱地喊住了他,“回来!”
莫寒赶紧转过身来,垂首站在那儿,等着耶律玄吩咐。
耶律玄想了半日,才长叹一声,“罢了,你这就去京郊大营,把完颜烈给本王叫来!”
三更半夜的,主子竟然要找完颜世子,莫寒不知道主子到底怎么了。
但他也不敢多问,忙答应了,就退了出去。
耶律玄捏了捏额角,心里郁闷不已。
看了眼书架上的那个骷髅面具,他眸中波光流转。
也许,换个身份,就能和南宫仪好好说话了。
换了一身夜行衣,耶律玄戴上那面乌金骷髅面具,出了书房,没入夜色之中。
且说南宫仪回了屋子,关了门,就踢掉了鞋子爬上了炕,缩在被窝里,瞪着两只大眼睛,愣是没有一丝睡意。
今晚那一幕,生生地刺伤了她的眼。若说不介意,这绝对是骗人的。
这些日子,耶律玄对她的好,她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她偏偏不敢把一颗心交付给耶律玄,怕的是有朝一日,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耶律玄贵为北辽摄政王,府内侍妾如云。今日太皇太后册封她为摄政王妃,明日就有可能册封秋月、南宫如什么的为侧妃。往后良娣什么的也不会少。
就那么一个男人,身边围着几十个女人。
谁都想在他面前讨好,谁都想让他高看她们一眼。为了这个目标,这群女人势必要争风吃醋,抵死相斗。
一想到那一群环肥燕瘦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斗得头破血流,什么狠毒的招儿都敢使,南宫仪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不是个怕事的人,但她也向往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
可耶律玄能做到吗?
她对他没有这个信心!
至于他好不好男风,这还另说。
不管如何,在外人眼里千好万好的耶律玄,在她眼里一无是处。
这样的男人,她怎敢嫁给他?
可事到如今,太皇太后赐婚的懿旨已下,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嫁给他,势必要和他一起啪啪啪。而其他女人,也会跟他啪啪啪,这就意味着,他会和这个滚完了床单,再和那个滚床单。想想就恐怖!
她虽然没啥洁癖,但也受不了这个。
再说,将来她还得替他开枝散叶,生儿育女。她的儿女还得和那群女人们生下的儿女们明争暗斗。
一辈子那么短,她都要耗在和女人斗上了。
好不容易赶上了穿越大军,她怎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老死在后院呢?
她南宫仪不是个庸碌的女子,这一生,就算不能轰轰烈烈,起码也要平平静静的。
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南宫仪就是睡不着。
可是逃也逃不出去,她该怎么办呢?
就在她苦思冥想逃走的计策时,忽听炕边的窗户被人给轻敲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