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还是从夏征口中知道和亲一事出了意外的。
按照夏征的说法,西凉太子送回来的人和证据全都表明此事是北戎一手制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阻止大雍和西凉的和亲,并以此来挑起两国战事。
林媛抿抿唇,觉得这个北戎也太狡猾了一些。只是可惜,再怎么狡猾还是被赫连诺那只狐狸给识破了诡计。
对此,夏征却是笑而不语。
林媛觉得他的笑容里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意思,不禁好奇地问了问。
夏征勾了勾她挺翘的鼻头,笑道:“你真的相信赫连诺的说辞?”
不相信又该如何?难道此事另有蹊跷?
夏征点头道:“其实老头子也是不相信的,但是西凉那边送来的证据实在是太完美,完美到让人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更何况,据西凉来者称,在这次击杀中,不仅是和秀公主意外身亡,就连西凉太子也身受重伤。呵,他受伤了?你觉得可能吗?”
本是想要跟林媛讨论赫连诺的,却不想她却是突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嘴唇喏嚅半天才问出一句话:“你说,和秀公主,意外身亡?”
夏征一愣,这才想起来和秀公主身亡一事还没有跟林媛说起过。
他点了点头,虽然脸色凝重却看不出任何同情和惋惜:“正是,据说是被歹人用流箭射杀的,身子,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被流箭射杀?成了筛子?
林媛在心里默默地回味着这几句话,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程月秀死了?就这样死了?被射成了筛子,想必很疼,死相也很难看吧?
“这件事还没有公布,但是老头子已经派人去给程家人送信了,听说,程夫人当场就晕倒了。”
夏征叹了口气,虽然对程月秀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但是对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还是有些同情的。
连老皇帝都已经派人去送信了,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林媛呆呆地坐在椅子里,眼眶微微胀了起来。
她隐约记得第一次跟程月秀见面的时候,她还在苏秋语身边极尽巴结只能。甚至不惜陷害她们姐妹几个来讨苏秋语的欢心。
那样一个心机不纯的女子,虽然令人生厌,却也罪不至死啊!
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命定?眼看着就要进入西凉皇室做皇妃了,却也无福消受。
唉!
林媛重重地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京城中传言的事,不知道马俊英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林媛定了定心神,将心中异样的情绪压下去,将话题转了回来:“你说赫连诺也受伤了?而且还受伤颇重?呵,若真是如此,那我是不是应该送上一份大礼去贺一贺?”
也许是因为知晓程月秀被射杀的消息,林媛对赫连诺的那点好感也动摇了。
她可不相信有高个子矮个子保护着的赫连诺会身受重伤,还不能出手救下一个普通女子。
莫名地,她已经将程月秀意外身亡的过错归到了赫连诺的头上。既然事情是发生在赫连诺的地盘上的,他就应该有义务保护那个姑娘。
夏征也感受到了林媛心绪的不稳,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柔声道:“赫连诺有没有受伤,我派出去的人很快就会探查到的。不过这件事我敢肯定定然不是北戎所做,很大一部分应该是西凉皇室中觊觎皇位的某位皇子。”
见林媛诧异抬头,夏征扬唇道:“你以为西凉皇室除了太子以外,其他人就真的是弱鸡了?告诉你吧,西凉皇室可比咱们大雍精彩的多呢!”
听夏征这么一说,林媛倒是有些释然了。
不过对于程月秀来说,这样的下场也实在是太可悲了,不管真相如何,她都是这场祸事中最无辜,也是最不应该死去的一个。
和秀公主和亲途中意外身亡一事,朝廷并没有隐瞒很久,不到两天便下达了皇榜,还大张旗鼓地提了北戎人的残暴。
正巧过年的时候,大雍和北戎边界发生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摩擦,也正好证实了北戎人对大雍的虎视眈眈。
百姓们义愤填膺,纷纷讨伐起了北戎,一时间竟忘记了那个坐在彩车中风光出嫁的和秀公主。
若说真的能为程月秀道一声可惜的,恐怕就是京中那些无所事事的闺中小姐们了。
大家之间的聚会越来越频繁,每次见面必聊的话题定然就是和秀公主身亡一事。
感慨之余,不少人也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当初选中的人不是自己,不然如今惨死在异国他乡的岂不就是自己了?
大家感慨的同时,也有人突然就想到了即将远嫁西凉的翠微公主了。
连一个小小的和亲都能引来北戎的仇视和暗杀,那将来翠微公主远嫁的时候,岂不是也会凶多吉少?
想到这个问题的人不在少数,很快便有文官上奏希望陛下三思。
老皇帝正愁找不到理由推掉西凉的亲事呢,此事一出正好西凉理亏,趁机便向西凉提了此事出来。
不过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出尔反尔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所以老皇帝措辞十分委婉,好说什么要西凉皇室保证翠微公主的安危才会考虑将公主嫁过来。
本以为西凉会明白他话中话,却不想得到的回信竟是满满两大车西凉特产的珍贵药材,还有赫连诺的连声保证:会特别派出一位皇叔两位皇子亲自前来迎亲,定然保证公主安危。
听到这个回信,老皇帝真想一口老血喷在议事厅里,不过虽然没有喷出血来,但是下朝之后,还是堵心地少吃了不少午膳。
朝堂中的事对林媛的影响毕竟还是小的,不过对她的生意倒是影响不小。
这些日子因为百姓们对朝事的议论多了起来,外出聚会也跟着多了,所以洞天和逸茗轩的生意莫名好了许多。
之前就听夏征保证过,大雍和北戎不会发生很大的战事,所以林媛并不担心国事,反而对自己的生意好起来很是开心。
这日上午,林媛又坐在大堂一角听那些愤青们高谈阔论,当听到他们说应该请夏大将军主动出击攻打北戎的时候,不禁好笑地勾了勾唇角。
幸好大雍比较开化,并不限制学子们谈论政事,不然,就凭着刚刚那几句话,这几个学子就会以煽动百姓为由关进监牢了。
自从和亲出事以后,林媛便多了一个在大堂听闲话的兴趣,别说,听听这些人乱七八糟的谈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毫无例外地,这些人再次因为一个话题陷入了无休无止的争吵之中。看样子,又是不吵到开饭不罢休了。
林媛无聊地耸耸肩,站起身来便打算回到二楼雅间忙活自己的账簿了。
刚走到二楼楼梯口的位置,林媛尚未来得及走上楼梯,便听到门口的迎宾姑娘热情地迎进了几个客人。
原本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林媛竟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居然瞧见了一个熟人!
一个熟到不能再熟的熟人!
门口进来的一伙人,当中被簇拥着的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花甲老人,他身上的衣衫一瞧便知道价值不菲。
这老头儿的白头发不如老烦多,但是精神却比老烦差远了。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市侩的笑,咧开的嘴角还隐约挂着亮晶晶的口水,那些口水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擦过了,凝在嘴角几乎变成了白色的沫子。
看到那白色的口水沫子,林媛就十分不舒服了,可是再看他嘴里那一口不甚整齐的黄牙,就更加反胃了。
要不是这老头儿身边的女人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老熟人,只怕林媛此时已经恶心地远远躲开了。
老头儿虽然年过六旬,但是他身边搀扶着的妇人却只有三十出头,一身华丽衣衫,头上还插着两支金灿灿的钗子,钗子的流苏随着妇人的脚步而前后晃动着,显得十分调皮。
但是这位妇人的脸却并没有给人什么贵妇人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半路保养的缘故,这妇人的脸虽然有些圆润,但是肤色却并不白皙,脸上的脂粉倒是涂得均匀。
她的脖子也涂了脂粉的,只是可惜,脖子和脸蛋儿的过度有些生硬,所以显得并不和谐。
这两人身后跟着的是四五个年轻漂亮且同样衣衫华美的小丫鬟,相比于妇人的装扮,那些小丫鬟的装扮便简单的多了。
但是,因为这位妇人自打一进门开始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那六旬老人,让人误以为这妇人其实就是老人的一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