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们如此着急,我的心情却异常平静,平静得我好似完全置身事外。
这时玉晚宫大门前有脚步声传来,尚香和清吟都急出了冷汗,我走到殿外,看见的不是送白绫的嬷嬷,而是李公公:“皇上遗旨,玉晚宫更衣夏氏,今贬为庶人,允其归家自行婚配,钦此。”
我心底一动,忙叩谢皇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等李公公一走,尚香立马抓着我的手,兴奋道:“太好了,太好了,小姐终于可以回家了!”
清吟也笑道:“小姐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这就可以离开皇宫,可以回家了吗?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困了我三年的宫廷了,愉快是有的,然而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失落感。
是因为煜倾吗?
我不知道。
马车的轮子轧在骤雨后的青石板上,辘辘而响,我微微掀起帘子,望着眼前的红墙高瓦不断地退去,最后行至一道宫门前,护送的侍卫递了谕令后,宫门轰然而开,那一声巨响就和三年前的如出一辙。三年前,我带着愁绪与无奈入宫。三年后,满怀着喟叹和唏嘘离去。
回到夏府,大家自是一片欢喜,我才刚进门就被娘抱在了怀里:“这么些时日,莲儿你可辛苦了,如今真好,可算是回来了。”
“大姊,你就是大姊么?”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我往声音的来处看去,见一双大眼睛正水灵灵地望着我,竟我婉兰。
我弯下腰捏捏婉兰粉白的小脸,笑道:“那么多时日,又长高了不少呢!”
婉兰居然得意地道:“兰儿不但长高了,我还会写很多字喔,姐姐要不要看?”
二哥笑道:“如今总盼得一家团圆了,得好好庆祝庆祝不是?”
由于方国丧不久,不宜大摆宴席,于是就只在晚上于府中悄悄设下了家宴,庆贺了一番。
晚间我回到闺阁,坐在桌前望着眼前那抹烛光在微风中跃动明灭,心下就如那烛光一般,摇曳不定,分不清自己是欢喜还是惆怅,是该欢笑还是该哭泣。
正游神间,忽闻有箫音,不知从何处传来,高高低低,婉转悠扬,时而明澈如山间的泉水击石,时而清朗如天边的皎皎明月,时而悠然如山间小筑中的茶香袅袅,有时又隐隐透着些许孤寂和惆怅,引人默然遐思。
我不知怎地,仿佛是内心有感应一样,竟推了房门,随着那箫音去了。我一路寻到了夏府的后院,一直寻到墙角处,而那箫声正是从那墙角外传来的。
“你是谁?”我对着墙角问。
墙角的那边只道:“小姐心里觉得那个人是谁,我就是谁。”
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他是谁,我轻轻唤道:“轩然……”
“呵呵!”墙角那边的声音笑得清朗,“没想到小姐竟然那么快就猜对了!”
我心念大动,便道:“你等一下!”
言毕我匆匆跑回房中,抱了把琴出来,再飞快地跑到那墙角边。
我一拨琴弦,墙那边的箫声即刻也跟着响了起来,我徐舒十指,便有琴音自我指尖流淌而出,悠扬而清越,宛如初春时节的桃花盛开,他的箫音也紧合着我的曲调,多少幽思缱绻,多少相思述尽,多少情意绵绵,尽在不言中。
想不到那么多年前的曲子,我弹来依旧如初。
而他依然。
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这便是《凤求凰》,只属于我和他,独一无二的《凤求凰》。
待这一曲终毕,我们俩都没再出声,只怕是惊扰了此刻默然相守的寂静。
夜语,无声。
*
先帝下葬的十日后,便是新皇的登基大典。
过程是怎样的,有多少繁琐的礼仪,我并不知晓,只知道爹爹和大哥二哥身为朝臣,必须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