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飞一般跑过去,扑通一声膝盖磕到床沿上,可是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双灼热的眼睛盯着三爷动也不动,“夜宸!夜宸!你醒了吗?你醒了吗?”
小宝儿一颗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儿,忐忑的等待着老爸的下一个动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
刚才燃烧的希望瞬间又被残酷的现实打击的支离破碎,小宝儿的心脏很受伤。
盛夏也失落落的垂下了眼睑,“刚才可能是条件反射吧,不过没关系,你老爸是战神,战神怎么会一直睡觉呢?”
盛夏安慰了一下小宝儿,手在他脑袋上爱抚着,可是自己心里的失落和疼痛,却怎么都压不住。
一群医生飞也是的跑过来,给三爷从头到脚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几个人的神色不必盛夏轻松多少。
三爷的主治医生脑门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摘下听诊器,转头对盛夏道,“三爷还需要一些刺激,你们跟他说话,说一些他熟悉的场景,他熟悉的人物,总之,要不断的刺激他的听觉,他现在能听到,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所以刺激到了脑神经。”
盛夏这会儿慌乱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哪儿还有智商去想什么段子,她这几天在三爷的窗前跟个说书先生似的,把能说的全都说完了,甚至连自己小时候尿床的梗都搬出来用了。
小宝儿抱着亲亲老爸的手,大眼睛里也盛满了焦急,可是小宝儿似乎把能说话的也说的差不多了,只能焦急的道,“老爸老爸,你都睡这么长时间了,你该醒醒了吧,说好的要带我一起玩儿的,你还要教我射击,你还要教我开坦克呢!”
医生有条不紊的帮三爷检查心跳脉搏,“有反应,继续,不要停。”
小宝儿吞了吞口水,“我……老爸,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爬山,我想去爬黄山,人家说黄山最好看了,你带我一起去吧。”
然而三爷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盛夏双手按着太阳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突然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她一把拉住了三爷的手,闭上眼睛,用激动的有些颤抖的声音低低的、深情的、缓慢的吟唱——
“这些年的不容易,我怎能告诉你,有过多少叹息,也有多少挺立,长夜的那串泪滴,我怎能留给你……真正的男儿,你选择了军旅,痴心的女儿,我才苦苦相依……”
盛夏闭上眼睛,回忆着小岛上训练时,她唱给他的那首歌,当时的她是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无法理解什么是军人的妻,不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蕴含着怎样的含义。
当时的她,高高昂起头,在心里发誓,在嘴里宣告,她要做他的妻子,当着众多将领的面儿,她肆无忌惮的传达了自己的爱慕和坚贞。
现在,她真的成为了他的妻子,穿上了军装,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军人,面对国徽和肩章,面对党旗和军帽,她终于读懂了何为真正的男儿,读懂了何为军旅。
带着哭腔的歌声悠悠的在病房回荡,一声一声,一字一字,如杜鹃啼血,如夜莺低啭,有限的词汇传达不出她无限的情感。
小宝儿水汪汪的黑眸看着亲亲老妈,他不知道这首歌,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旋律,可是歌声和歌词却抓住了他的心跳,让小家伙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软软的手,一只握住了三爷的,一手握住了盛夏的。
盛夏眼泪百行千行的往下掉,歌声早已和哭声混合在了一起,往事如昨,却又那么遥远,她的三叔儿……她的夜宸……她的丈夫……
“世上有那样多的人,离不开你,我骄傲……我是军人的妻……”
盛夏呜咽出声,抱着三爷的一条手臂,紧紧的,紧紧地,似要把自己整个融入他的生命,成为他生命的延续。
病房门外,冷正曦的脚步戛然而止,连同他身边的冷世昌、郑汀岚、冷泽阳也一起停下了脚步。
呜咽的歌声好像一把绳索,拉住了他的呼吸和心跳,纠缠住了他们的情感。
“长夜的那串泪滴,我怎能留给你?有过多少憔悴,也有多少美丽,
真正的军人,你扑向了风雨,我是你家中,最平安的消息,世上有那样多的人,赞美着你,我骄傲……我是军人的妻……”
盛夏唱的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回忆和现实交错,幻想和眼前纠缠,她一颗疲惫的心好似浮萍被飓风吹散,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孱弱。
“夜宸,我懂了,我懂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我懂你为什么拒绝我,我懂你为什么明明爱我却推开我。
因为你知道军人的生活充满了坎坷和波折,太多的未知和危险,你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无法操纵死亡。”
盛夏抱着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哭断了肠子,哭哑了嗓子,
“你不愿意让我承担风险,你怕我受苦,你怕我失去你,你在保护我,夜宸,我懂了,我都懂了。”
盛夏在里面哭着,唱着,那孱弱的身影好似一只雨燕,用自己小小的翅膀搀扶一只受伤的雄鹰,即便知道力量不及,依然竭尽了所有。
她是在用全部的爱在爱这个男人,毫无保留,不要回报。
冷正曦摘下了眼镜,侧头抹掉了眼角的泪。
冷泽阳吸了吸鼻子,也不忍心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