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岁月静好,璟帝登基八年以来,帝后感情如陈年佳酿,愈久弥香。
这些年来,璟帝身边也就皇后一人。皇后自璟帝登基一来,伴君身侧,为璟帝提出一系列的重民之策。开设学堂,建老幼收容所,广开水路,便利交通。奖励耕织,重农重商,发展经济,强建军队,培育人才。总之,夫妻二人携手同治,暨墨江山迎来了空前的繁华。
不过,皇后独宠后宫,璟帝膝下也就三位皇子,后宫无妃,子嗣单薄,百官哪里不焦虑的?
堂堂一国之主岂能只有皇后一人?不说为伺候皇帝,也要为子嗣着想。
刚开始一两年,群臣倒还好,璟帝刚与皇后成亲,新婚燕尔,正是恩爱甜蜜的时候,再者,皇后是墨翎唯一的嫡出公主,身份尊贵,大臣也不敢贸然觐言,要璟帝扩充后宫之事。
傻呀,这个时候谁愿意将女儿送进宫,不是白找气受么?
文武百官都在等着,再过一两年,璟帝厌弃了皇后,感情淡了,再要求扩充后宫,绵延皇室血脉,这般,选秀纳妃,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因此,近两年,御书房内要求璟帝选秀纳妃的奏章都能堆成山。
奈何,在太子十岁的时候,璟帝就放权给太子,因此,这些让人脑仁疼的奏章,璟帝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见!
太子萧倾恒如今已经十四岁,身穿玄色太子蟒袍,一头如瀑布般的墨发用一根墨玉簪子束起一半,浓墨般的颜色衬得少年肤白胜雪,修眉如黛,双眸如潭,鼻若悬胆,精致的五官完美的契合,小小年纪,继承其父其母所有的优点,俊美尊贵,早已成为暨墨万千少女的思慕对象,迷得她们神魂颠倒!
不过,现在的他,脸上却写着四个字,那就是生人勿近!
倾恒小时候便稳重聪颖,不苟言笑,长大后,更是如此。
百官有言,宁可得罪皇上,不敢惹怒太子!
萧倾恒随手一翻案上的奏折,千篇一律,都是责备璟帝不该独宠一人,理应扩充后宫,选秀纳妃,绵延皇嗣血脉。
啪的一声,萧倾恒将手里的折子扔了出去,刚好砸在龙案前,跪在地上的丞相谢定山的脚下。
“丞相也以为,父皇不该独宠母后,应该甄选秀女,扩充后宫,然后……绵延子嗣?”
谢定山被这小太子一砸,没有觉得羞愤,有的只是恐惧,他立马回禀道:“太子息怒,皇嗣乃国之根本,陛下膝下子嗣单薄,实在不妥……”
龙案后的少年唇边荡出一抹笑意,修长的玉指把玩着拇指上的血色扳指,视线从长而卷翘的羽睫下扫来,明明是疑问,却让谢定山读出了少年太子的笃定和杀意:“丞相……这是不满本宫?觉得本宫……难担大统?”
谢定山头皮一麻,后背的汗水竟在顷刻见湿了自己的衣袍,他忙反驳:“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不敢?”小太子修眉微挑,再次逼问:“既然不敢,何以要让父皇再生皇嗣,以至于让本宫闹心?”
谢定山如何没有读出小太子的话中之话?皇家无手足,子嗣越多,矛盾就越多,多数都会成为争权夺势后的牺牲品。太子虽然已经是储君,却还未继承大统,他这是担心手足太多,威胁倒自己的地位?
谢定山脸色一白,两眼一黑,差点晕厥在当场。
不是他不够坚持,而是小太子手段高,不过三言两语,竟然他再无让璟帝纳妃之心,也不敢!
小太子这是在杀鸡儆猴呀,他是百官之首,没有他的扇动,群臣又如何齐齐上奏?
小太子连他都责难,文武百官怕是再不敢提。
谢定山附身磕头:“太子息怒,微臣愚昧,微臣愚昧呀……”
萧倾恒这才换了一个坐姿,刚刚阴沉的脸色终于缓解了一下,伸手虚扶了一下:“爱卿请起,爱卿既知本宫之心,便该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些折子,丞相都拿下去,帮本宫批改了吧!”
谢定山忙起身,弓着身子,将龙案上放着的折子全部拿走,逃也般的离开了御书房。
谢定山离开,萧倾恒这才缓和了脸色,莹白的玉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累!
“太子,喝杯参茶吧!”旁边,小太监将一杯热度适中的参茶放在倾恒面前,倾恒伸手接过,饮了一口,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随手又拿起一本奏章看了起来。
右手的朱砂笔时不时的圈点一下,然后给个批注,很是认真。
待看完了奏章,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拿龙案前的玉玺,却摸了一个空!
萧倾恒眉头一皱,抬眸一看,却见金玉九龙托盘上的玉玺不翼而飞。
小太监顺势看了一眼,竟然吓的脸色一白:“太子……”
玉玺,玉玺呢?
萧倾恒眸光一闪,随即抬手,制止了小太监的恐慌,问道:“小殿下们可来过?”
小太监眸中一亮,忙点头:“回禀太子,刚刚您在后殿休息时,安瑞王殿下来过了,听说您歇着,便没有让奴才惊扰您,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萧倾恒起身,指了指小太监,怒道:“玩忽职守,御书房的东西丢了也不知,自去领二十杖!”
小太监跪地道:“谢太子爷恩!”
萧倾恒心头也是怒的,几个小家伙平日里调皮捣蛋就罢了,竟然闹到了御书房,合该给他们一些教训才是!
萧倾恒一脸铁青的杀出了御书房,一来到御花园,便听到了孩子嬉闹的声音。
“二哥哥,该小凰儿了,姑姑已经吃过了!”
“不,本宫是姑姑,应该吃两次,小九听话,给姑姑!”
“姑姑应该让着侄儿,二哥哥,给小凰儿……”
“你个小胖子,都这么胖了,还吃,担心胖成球,皇兄皇嫂不要你!”
萧倾恒远远便看见花厅里面摆着一处软榻,榻上靠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红衣小少年,少年容貌出色,男生女相,漂亮的如同小精灵一般。
这会儿,那小少年面前正站着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一对娃娃也如同瓷娃娃一般,漂亮精致,看着觉得异常讨喜。
看着弟弟们玩闹,萧倾恒刚刚的怒意早就消了,眉眼浮现出以抹笑意,眸中也竟是宠溺之光,漫步过去。
九月听小家伙你一言我一句,吵闹不已,很是嫌弃,无奈道:“别吵,站端正!”
两个小家伙果然全身一颤,站端了身子,直勾勾的看着九月。
不过,萧绚站端了之后,突然又噘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指着九月,气鼓鼓的道:“小九。你不乖,姑姑我凭什么听你的?”
九月见小姑娘这么说,修眉一横,玉指一点小丫头的鼻尖,咬牙切齿道:“小丫头片子一个,瞎闹!”
说完,素白的手指拿起石桌上玉盘里面的坚果,随后拿起手边的一金玉盘龙模样的东西,啪的一声便将坚果砸开,挑出里面白嫩的果实,塞进乖巧的站在一边的三殿下萧倾凰嘴里,小阿凰吃到美味的东西,双眸亮晶晶的如同宝石一般,九月煞是开心,伸手捏了捏小阿凰的圆鼓鼓的腮帮子,道:“还是小弟听话,听话的小孩有糖吃!”
“哇……”身为姑姑的萧绚备受打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皇兄,皇兄,阿绚好可怜,小九欺负阿绚没爹没娘,呜呜……”
九月最会哭闹耍赖,这萧绚将九月学了一个透彻,九月瞬间厌弃,也嚷嚷起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就装吧,九爷才不会上当,有本事将萧璟斓喊回来收拾九爷呀。”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模样,转眼就鸡飞狗跳,萧倾恒眉心跳了跳,突然明白为什么父皇母后会不声不响的离开,离开数日后才让人传信,说母后身子不适,受不得暑热,去了行宫避暑。
这分明就是嫌弃了这几个猴子,怕几个小的知道了,闹着吵着要跟着去,扰了他们的清净!
萧倾恒没让人通报,几个小的打闹,倒也没有注意倾恒来了花厅。
见萧绚刚刚还装哭,因没得人哄,转眼便急的面红耳赤,下不来台了!
倾恒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发髻,轻轻唤了一声:“阿丑?”
在九月身边伺候的,还是元宝和铜钱,见太子过来,他们忙行了礼,然后给倾恒搬了座椅。
萧绚听见萧倾恒的声音,瞬间就不哭了,委委屈屈的抬眸看了一眼萧倾恒,糯糯的开口:“阿恒,阿丑要吃核桃,小九不给吃。”
倾恒没有没有拆穿这小丫头诡计,这小丫头模样长得像小九,性格也像,都说养女像姑,怎么会有姑姑像侄儿的?这卖乖讨好顺便告状的招数在哪里学来的?
他拿过玉碟里面的核桃,用钳子夹碎了壳,捻出核桃仁,一连剥了好些个,动作优雅闲适,一边慢悠悠的道:“小九今日又在胡闹什么?父皇母后不在,便无所顾忌了?”
说完,瞥了一眼自从他来后,便拿薄毯盖住自己的眼睛,一副不想理他的小少年,问道:“又和哥哥置气?竟偷偷将玉玺藏起来?还用玉玺砸核桃?若是被那些个迂腐的老头子知道,恐怕弹劾你的折子御书房都堆不下了!”
剥好了核桃仁,倾恒将雪白的核桃仁托在手心,放在两个孩子面前,两个小娃娃自然高兴的窝进倾恒的怀里,小手捻着,吃的好不热闹。
两个小吃货,倾恒也拿他们没辙,戳了戳小阿凰的小额头,嗔道:“凰儿是男子汉,怎么还和小姑娘抢零嘴吃?”
小家伙一边鼓着腮帮子吃,一边糯声糯气的开口:“本殿才没有和她抢呢,是二哥哥说了,一人吃一口,她非得占着自己是姑姑,觉得自己该多吃!”
小阿丑也不高兴了,撅着嘴,软声软气的道:“阿恒莫听他胡说,是小九不公平,给萧倾凰整块,却给我半块!”
小阿丑是个小鬼机灵,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在九月面前便从不讲道理,在倾恒面前,便从来都是讨好卖乖!
因为她知道,阿恒吃着一套。
倾恒听此,便也知道,这两个小娃娃闹,问题还是出在了九月那里,待两个小娃吃完了东西,忘了之前的不快,这才吩咐道:“带二位殿下下去玩,本宫和王爷有话要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