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了,妖娆和衣躺下,夜辰寸步不离照顾着她,将躺在她膝头睡着的两个儿子抱起。两个娃睡得很熟,似是意识到要离开亲娘了,挥了挥手,哼唧了几声,但没醒,被夜辰迅速抱去了摇篮。
摇篮就在床旁边,勾勾手就能碰到床框,替儿子盖上被子后,夜辰脱了鞋躺到妖娆身边,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了自己胸膛上。
妖娆说道:“毕方的事,你有考虑吗?”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这种事急也急不来,倒是毕方的事,你可以提上日程,好好想想,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去回绝了几位长老,省得他们剃头挑担子的一头热。不过看情形,你就是拒绝了,他们也会催着你上位。”她抬起头,眼睛虽然看不清,但还是很准确地对上了他的眼,“你好好和我说说,是不愿呢,还是放心不下我。”
“明知故问……”他将她脑袋摁回了胸口,不轻不重地嘟哝道:“躺好,别乱动。”
“嗯……那就是想做,可是担心我,对吧?你不用老一颗心挂在我身上,这里是凤渊,夜家的地盘,还能少了人照顾我吗。倒是我,身为宗主,伤成这样,什么事也干不了,族里正需要一个能帮忙主持大局的,要是别的人,我还不放心呢,就你我放心。不过,我也不想逼你。”她小手把玩着他衬衣上的扣子,又道:“除了不想逼你,也是怕你太累。虽说凤渊也就一个岛,人口也就两万,不能和夜之区比,可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琐碎的事情很多,我以前……”
他突然翻身,将她压到了身下,对着她的口鼻狠狠地吹着热气,“你怎么话这么多,还不睡!”
她胸口的伤早就结痂了,线拆了,纱布也拆了,也就长嫩肉的时候会痒,所以被他这么压着也不会疼,她眨眨眼,因为看不清,只能靠听他的语气来判断他的情绪。
听着不像生气,就是急了,回道:“睡了一个多月,还要我睡?哪睡得着?”
醒后的这三天,她精神很好,中午打个盹的话,晚上就会很精神,甚至可以陪儿子在床上爬个几圈,偏他总觉得她没好透,随时会出大问题似的,不许她那样,不许她这样。
老母鸡护小鸡的时候都没他这么聒噪的。
“你也知道自己昏了一个月,一点没有病人的自觉。真以为自己好了?眼睛没好就不算是好了。”
她眼睛虽看不清东西,但瞳眸和正常人无异,也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晶亮如星辰,可他就是有根刺在,夜家回来的那十几人,只要是受伤的,每一个好的,或多或少都有些缺损,无论是天行,还是陌如玉都治不好。
要是她的眼睛也如此,一直看不见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他心口缠绕不散,折腾得他不能安睡,就怕……就怕她哪天醒来,眼睛就真瞎,真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而且是永远的看不见。
他现在不想去管那些琐碎的事,只想半步不离地守着她,他不信有人能比他更上心,将她照顾得更好,当然他也知道,这些不过是他的胡思乱想,她的眼睛指不定真的没问题,只是身体复原的慢导致的,或许过几天也就好了,现在也不过是看不清罢了,一些光一些影子或是轮廓眯着眼看,还是能看到的。夜家人也会妥善地照顾她,他完全可以替她管理夜家沉积下来的一堆烂事情,可是他就是没勇气离开她一步。
一想到那天,她为了救夜家人撤离,不顾自身,释放出所有的力量,回来就吐了他一脸的血,她似是忘记了,他却忘不了。还有闪灵追上来的时候,她干了什么?她竟然就那样推他走,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自己去送死。
他总在想,要是那时她就这么死了,他要怎么办?
越想他就越害怕,也就更不愿离开她,总要她呆在自己随时能看到的地方,甚至会去想人要是能放到一个随身带着的罐子里,他铁定会将她封在那里头,从此不让半点风吹雨洒影响到她。
他叹了叹气,不由嘲笑自己,越想越魔怔了。
妖娆对他的情绪一向敏感,抬手摸了摸他的眉心,“又皱在一起干什么,你就是这样……瞎操心。我不是好好的吗。你总往坏处想,我知道……你肯定还在为那件事生气……”
她果然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知道?”
“嗯!我脑子里现在都留着你那时铁青的脸色。”她有些凉的小手从眉心划落,沿着他的脸颊轻轻抚着,扶到了他刮胡子不慎刮出来的细小伤口,结了细细的痂,摸起来很粗糙,她抬头,往摸到的伤口亲了亲。
“我去送死却不带你,你心里窝火,对吧?”
听闻,他便低头,像只老鹰似的一口叼住她的唇瓣,狠狠地啃了一口,“我没提,你倒是很自觉的自首了。嗯?”
“嗯嗯嗯……”她如捣蒜似的点头,“算自首,坦白从宽,所以你不能再生气了,也别老想着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又或是脑子里成天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我栓在你的裤腰带上。”
知夫莫若妻啊。
她真算得上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他那些魔怔了的想法,她全猜到了。
他哼笑了一声,沿着被吻过的唇角细细啄吻,“那你就更不该劝我去做什么毕方。那么多夜家人,就找不出一个可以干活的?”
“别的事能找出一堆,就这事不行。沐风……”她顿了顿,醒来的三天所有人都刻意的不去提这名字,现下她自己提起来了,心口便是一疼,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也就你能和他比肩……”
“若他知道,指不定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自量力。”
“他不会……他就算讨厌你,憎恨你,也不会不承认的你的能力。我昏迷了整整一个月,外头的事就算没人说给我听,我大约也是能猜到的,白乌鸦还没灭,日子就不会安稳。夜家定会是他们的目标,一日不除就一日不会省心,偏我也就躺着能想想事,真要大刀阔斧的去干,却是心有力而余不足。我怕……”
“不许怕,有我!”他拢紧她,蹭着她的鼻尖道:“这次你不用去想,不用把所有的担子都往身上扛。我会去想,会为你去办。更不许冲锋陷阵,除了眼睛,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说到孩子,他不禁又皱紧了眉头,手掌也抚去了她的小腹,她昏睡的这一个月,孩子有惊无险的成长着,现在已经微微隆起了,当时救她的时候,万分惊险,一度让他选择放弃他们,现在孩子活着,她也活着,却是不知道孩子是否生出来会有什么问题,这些没人会和她说,他也不许天行陌如玉告诉她,惹得她烦忧,他现在只担心,这一次会不会生得很艰难。
他略略吸了口气,将不安压回心底。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该休息了。”
“毕方的事……”
他叹气,“我做。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行了吗?”
她扯开嘴角,凑过去,狠狠亲了他一口,“这样我就安心了。真的安心了。”
**
翌日,夜辰去了长安殿,接下了毕方的令牌,按规矩,毕方接任,需要选定九尾十八翅的成员,这次与白乌鸦一战,九尾十八翅就幸存了三个,等于全部需要重新选了。
但夜辰没工夫弄这些,全都交给了寒熙。
寒熙一脸懵,问道:“这也要我干,真当我是你保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