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不以为然的一笑:“这怎么可能!邢家又不是没有儿子,也是正儿八经嫡出正宗,老邢不是糊涂了,就是你听错了消息。”
徐夫人怪叫了一声,偏挤在丈夫身边坐下,口中喋喋道:“我要是有邢家那么个精明的女儿,也心甘情愿把家业都给她。有个不省心的儿子,不如换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好歹女婿还知道孝顺我这个岳母,不像几个媳妇......个顶个儿的在我这儿斗心眼,生怕吃一点亏似的。难道我这个当婆婆的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徐大人尴尬一笑,连忙起身安抚妻子。徐家自太妃娘娘去世后就开始丁忧隐逸,徐大人整日在家闲着,为防御史们的口舌喷溅,轻易不接任何人家的请帖。至多偶尔带了小厮们往大愿寺去烧香礼佛,顺道散心。
这人一闲,便有了大量时间在家自省。徐大人才知道妻子在府里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每日孝敬老太太不说,还要和几个面和心不合的儿媳斗法。那几个媳妇都是权贵之女,谁也不服谁,徐夫人略偏心哪一个,余下几人必定拉帮结伙,闹的内宅不宁。
可惜,这几个儿媳妇多半都是太妃在世的时候帮着选的,徐大人也知道妻子对此颇有微词,可如今连孙子都有了,他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知道妻子是借着邢家姑娘的事儿发泄心中的不满,徐大人连连陪笑道:“咱们虽然没有女儿,将来养几个暖心的孙女们也不错。便如我听说那荣国府,虽然贾家的爷们不着调,但听说荣国府的老太君将几个孙女的教养倒是极好。”
徐夫人长叹一声:“我也不盼着几个孙女都拔尖,只希望有一个如邢家丫头那般出息便好了。还有件事和你商量,这邢家的礼金送多少合适?薄了我怕不好看,厚了,我又怕外人察觉咱们两家的关系。”
徐大人脸色渐渐凝重:“咱们和邢家的关系不比别人,当初有难的时候,邢家可是倾囊相助的。”徐老太妃去的时候,邢家就拿过一大笔银子悄悄送来徐府应急,徐大人铭记在心。
“况且,邢家的婚事连万岁都曾亲自过问,更准几位皇子前去观礼。我看......少说也要拿两千才过得去。”
徐夫人立即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家才还上内府的债务,若拿出太多,反而叫人生疑。两千银子算是公中出,我再从咱们自己的库里挑几件拿得出手的东西单独做贺礼。”
徐大人听着妻子对邢家小姐的盛赞,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来。
在徐大人看来,老邢那人,憨厚却不乏精明,诚恳又不失狡黠,在官场上内外吃的开,关键是为人忠义,有一股子侠肝义胆的精神。他的妻子,徐大人也见过,怎么瞧也不如自己的妻子好,听说也是小家子出来的女儿,但是在买卖上很有天分。
这夫妻俩生出来的闺女,怎么就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呢?
如徐大人这般好奇的可不止是他,可惜邢家不常和外面走动,大伙儿对这个抱养了五皇子,一跃嫁进尚书府的姑苏丫头情绪复杂。
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恭喜的有,看热闹的更有......
转而到了送嫁妆的这天,十里长街人满为患,红毯从街口一直铺到邢家大门。二十几个小厮个个英伟挺拔,看的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面红耳赤。这些小厮是邢家的门面,是卢氏从各个铺子里精挑细选上来的,不但个头不相上下,而且临时请管事培训了礼仪,穿上同样的行套,很是夺人目光。
新油的大门左右各贴着红红的双囍,十个可爱白净的小童子挎着糖果篮子,见到街上有看热闹的孩子便抓一把huā生糖塞过去。角门处更是热闹,邢家二门管家带着十几个人在此处舍米舍面,从角门到胡同西口,排着长龙似的队伍。
门口领了米面的人便聚在大门处看热闹,从正门进的都是各家来送贺礼的管事。那些箱子虽然被封的紧,但管事们一个个锦衣华服,且挺胸叠肚,想也知道不会送差的东西。
这还只是新娘子家,听说新郎是尚书府的公子,热闹肯定比这边更甚。
于是人群中议论纷纷:“瞧瞧这人家的闺女,一辈子活成这样才不枉此生。”
“可惜咱们没托生个好爹妈,不然......”有人满口的酸话,虽然手里拎着邢家舍的米面,但话里话外却透着不忿。
也有人感激邢家的义举:“你懂什么,这邢家祖籍在苏州,听说原也是贫寒之家,全托赖夫妻俩勤勤恳恳,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你不知内情就别说刻薄的话。”
更有羡慕向往的:“你们说,这邢家嫁女儿得huā多少银子?”
“我叔叔家的婶子就在天香楼帮忙,据说邢家一共摆了一百二十席,连开三天,一桌便是四十两。另外还请了四大戏班,真是huā钱如流水。”
人群里哗然一片。
时至正午,从门内又出来十个老妈妈,挎篮里装着苏子叶包的糯米团儿。这糯米团里都是货真价实的好料,红豆、绿豆、腰果、杏仁......芯儿里还有化开的红糖。老妈妈们逢人便发,笑着解释,这叫十全十美糖心包,是主人家答谢各位街坊邻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