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没有料错,这天下午,便陆续有人来宁阳客栈投军。
定闽军募兵,要求年纪不能小过十五,也不能大过三十,能讲官话,最好还得是念过书,识得字的。
这最后一条,非但百姓们不解,就连七司众人,也觉得太过苛刻了——不就是几个大头兵嘛,要认什么字?认得字多了,反而一肚子坏水,不好管教。
步安也明白,眼下宁阳县里人丁不旺,能招上人来就不错了,没有挑肥拣瘦的余地。
第一个赶来投军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儿,顺着客栈门口走了好几个来回,仍旧不敢进来,只是偷偷往里观瞧。
林掌柜进来通报时,步安便要他取问问清楚,假如确实是来投军的,就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林掌柜果然带了人进来。
那小伙儿生得面色黝黑,一脸老实相,跟在林掌柜身后,低着头,都不敢看人。
步安笑着迎了上去,亲自把这小伙儿领进客栈正厅,吩咐林掌柜倒茶。
那黑脸小伙儿听掌柜的管眼前这人叫作将军,顿时愈加紧张,额头冒汗,呼吸急促,想跪又不知该不该跪,站着又不知双手该往哪里放。摆在他身后那张椅子,更是绝计不敢坐上去。
“你是宁阳县人?”步安呷着热茶,笑吟吟问道。
黑脸小伙儿不住点头。
“家里人不知道你来投军吧?”步安又问。
小伙儿还是点头,只是这回把头埋得更低了。
他先前就听说,这位将军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此时见他一下就看出自己是偷偷跑来的,便觉得传闻果然没有说错。
步安哪有那个本事,只不过按照常理,家中子侄投军,至少也该有一两个长辈陪着,见他一个人跑来,有些奇怪罢了。
“这就有点麻烦了,万一你家里人找上门,问我要人,如何是好呢?”步安笑着问。
黑脸小伙儿见这将军一点架子都没有,比那些小吏还要好说话,只觉得心中热乎乎的。
“爹……爹娘死……死了……”他鼓起勇气说道:“嫂……嫂……嫂子凶,哥……没……没出息……”
步安点点头,又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识不识字,可曾学过武艺。
黑脸小伙儿还是紧张,简简单单的问题,却答得乱七八糟。
步安心说,这礼贤下士的门面工夫,看来还不能做得太过火,要不然效率太低了。
他于是走去了院子,把马乾(马员外)叫了出来,让他接着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