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局势已很明显了。
卫庄与他、与贺春秋、甚有可能与更多人有着联系,但他真正的合作者却是卫雪卿,他们布这样大一个局终究还是想要将两大正派魁首给一锅端了。只是,他与段须眉来此的意义究竟何在呢?卫庄想要做什么?卫雪卿事先知晓他二人会来此么?卫雪卿……不应当知晓。
关成碧即便听到煜华的话却也笃定自己原先的认知,但他听了卫飞卿这几句问话,面上决然却一寸寸崩裂了去:“你不是?你真的不是……你是谁?你是谁!”
卫飞卿仍在看着她,一字字道:“我名叫卫飞卿,我爹爹是贺春秋,我母亲名字唤作……卫君歆。”
“卫君歆”三个字犹如一道炸雷劈在关成碧身上,劈得她整个人瘫软在唯独支撑着她的那支段须眉的金钗上,惨白的脸衬着鲜红的血让她整个人形如鬼魅,口中喃喃道:“卫君歆,卫君歆……哈,贺春秋,卫君歆……贺兰春,卫君歆……贺兰雪,卫君歆……都是贱人,贱人……”
卫飞卿只觉头疼欲裂。
他忽然不知道来长生殿这一趟究竟对是不是。
关成碧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无疑对他都是巨大的冲击,也几乎解开了他心中一直以来潜藏的所有疑惑,只是他若继续下去……
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了他混乱不堪的思绪:“卫雪卿准备了何种手段对付清心小筑众人?”
发话之人乃是段须眉。
卫飞卿悚然一惊。
是了!这才是他眼前最需要立即解决的!
段须眉手中金钗横在关成碧颈间,任它如何深入也半点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又瞟一眼跌坐在卫飞卿脚下的煜华,朝石元翼冷冷道:“我问一句,你最好如实答一句。有一句谎言,我就先杀煜华。如再有一句,我立即杀死关成碧。”
石元翼额间青筋暴起,咬牙看一眼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关成碧,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卫飞卿。
亦才堪堪从混乱中回过神来明显还有几分神思不属的卫飞卿。
段须眉神色一凝,原本已要随他动作一起动向了,但他忽然又止住了。他只是突然想起卫飞卿说过的话:如他不愿,即便贺春秋、谢殷之流也休想伤到他。
卫飞卿从不说大话。
是以卫飞卿从石元翼暴起一击下避开了。他从进到此间开始,脚下其义自见再未停止过。无论他心思如何紊乱,但他始终明白他身手于此间对段须眉而言确是一个负累,而他不能成为真的负累。
卫飞卿不但避开,顺势也拉着煜华一起避开。
石元翼剑光笼罩之下,若无卫飞卿,一动不能动的煜华根本无法可避。
与此同时段须眉钗下传来一声惨呼。
还想追击的石元翼霍然回头,却见关成碧脖颈如天鹅一般微微后仰出十分优美的弧度,却衬得已将一袭碧衣尽数染红的汩汩而流的鲜血更加触目惊心。
石元翼心神大乱之下脱口叫道:“你不是说要杀也先杀煜华!”
此话一出,饶是关成碧也倏地醒过神来,但觉这一句话竟比适才段须眉那一使力更为刺中她,略有些惊慌看向煜华。
煜华身上最后一点活人气也仿佛被那一句话带走,目光全然不扫石关二人,只对卫飞卿冷冷道:“何必多此一举?就让我死了岂不痛快。”
当然痛快了。她满心恶意想道,即便以那人对自己漠不关心嫌恶到恨不能自己二十年前出生就该死去,若叫他亲手杀了自己,想也足够膈应他好一阵了。想想就比糟心的活在这里一再被他恶心痛快多了。
她沉浸在自己满心的绝望里,浑然不觉段须眉与卫飞卿望向她的目光里隐隐都有了两分叹息。
“我改变主意了。”段须眉忽道,“此刻开始,你说一个字谎话,我就在这女人身上戳一个洞,直到她身上血流干为止。”
石元翼适才没过脑子说了那句话,便是他自己心神也极受动荡,这时看着漠然的煜华与周身凄惨的关成碧,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段须眉一字字道:“我再问一次,你们打算如何对付清心小筑一干人?”
石元翼下颚紧绷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略带些求助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关成碧,却只看见段须眉再一次扬起的手,惊怒之下脱口道:“请君入瓮!”
段卫二人闻言各是一顿。
是了。卫雪卿提前知晓一切,那他这局自然不难布置。清心小筑的领头人无论是谁,也不敢将决战之地放在地面上,他们无论用何种方法必定会选择进入地宫再控制全局。长生殿之人佯作不知,只在明面上与他们纠缠,待到清心小筑之人以为他们全面掌控长生殿之时,自然也就是这请君入瓮之计功德圆满之时。
长生殿最擅长的,原就是火药与机关暗器啊……
卫飞卿喃喃道:“请君入瓮然后呢?设计将所有人引入那大殿之中,再引爆下方火药?”
关成碧面上挂着一丝漠然的笑意。
“不对。”卫飞卿有些艰难道,“清心小筑一旦以为成功掌握长生殿所有出入口之时,那大殿中正假装陷入困局的所有人必要全面反扑,那座大殿根本困不住他们……是以你们打算引爆的根本不止是那座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