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天走出去一段路了,忽而挥了个手,头也不回地扬声道:“在下欠凤伶姑娘一个人情,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
“他、他这这这……这话是什么意思?”霍秋抖手指着少年远去的那抹背影,活似见了个怪人,“后会有期?敢情这小子还想来占咱们的便宜?”
“……城门冤魂不散,我不入城,谁入城?”挽着车厢一侧的小窗帘,凤伶目送那少年身影隐入坊市熙来攘往的人群之中,直到消失不见,她才轻声道:“这个人,是奔着豢龙军与万魔村一案,只身赴长安的!”
善解人意,是为解语花!这位凤伶姑娘,确实心思玲珑,竟从他话里听出端倪:冤魂不散,是以,他必须入城!这不就恰恰说明他是为叛贼一案而来的么!
“为此案来?!他不要命了?”霍秋大吃一惊,“小姐怎的就让他进城了?”
准姑爷元臻就为此丢了性命,如此一个才华横溢、忠心报效朝廷的青年才俊殒命长安,镇国公府上上下下扼腕叹息,凤伶姑娘在惊闻噩耗时,亦是悲痛不已!
眼下又来了一个不要命的,霍秋在吃惊之余,不禁暗自咋舌:这小子有何能耐,敢来天子脚下叫板?元臻都做不到的事,这个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穷酸小子,还妄想在长安翻云覆雨,掀三尺浪头不成?
唉,真真是少年人,年少疏狂!
听护卫咋舌而叹,车厢里的人儿却道:“怎的忘了问一问此人姓谁名甚?”本不想让他冒险进城,但她看到他的脸,想起当年那画中之人,竟鬼使神差般的,助他进了长安城。
她记得元臻哥哥曾与自己讲过:画中少年是恩师公孙伯羊的另一名得意门生,好像叫……“一天”?却不知刚刚进城来的他,叫什么名儿?
倘若,有缘再遇见他,她定要记得问一问他的名字。
“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霍秋心想:还去问什么名字呀?在长安城里莫名其妙丢了性命的异乡客,擢发难数!这小子既为叛军一案而来,保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宫中密探给悄悄收拾了,能不能见着明天的太阳都没个准儿,至于名字嘛……
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名字还重要么?
“希望……他此番来,能逢凶化吉!”
不知怎的,凤伶自打第一眼看到那少年起,心就向着他,或许是元臻哥哥生前所受的冤屈、及留下的遗憾,盼能有个人去帮着完成,也或许是当年那画上的人儿,曾经是她懵懂的少女情怀里,一度憧憬过的人。
暖雨晓风初破冻,柳眼眉腮,已觉春心动!——彼时,元臻哥哥日日与她相伴左右,青梅竹马的情分,羡煞旁人,连家里人都猜不到她心中已然藏起了一个秘密,只顾着撮合两家姻缘。
幼时玩伴,在她心底,只是兄妹情分,而当年元臻哥哥带回的那幅画,画中一个小小少年,眸漾笑波,衣袂迎风翩然……也不知是丹青妙手传神的手笔令画中少年太过迷人,还是这少年眸子里的笑波令她莫名烫红了娇靥,那年开春,她心中便藏起了这个小小的秘密,无人能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