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昊然翻身下马,从迎亲的那批人马之中一跃而出,独自一人走向送亲仪仗,并走到了双方人马中间——也就是明德门两三丈开外的空地上时,突然,“飒飒飒”几道劲风刮来!
长街两侧屋檐夹角的阴影处、围观参礼的人群中,乃至官兵难以觉察的隐蔽角落里,数十道人影扑出,迅如闪电,四面八方包抄而来,猛地冲向林昊然!
变生肘腋!
听到劲风从头顶、背后以及左右两侧袭来,林昊然一惊之下,迅速做出反应,以一个武将的彪悍武力,架拳挡下从屋顶上老鹰扑食般扑来的一记杀招,蹬腿击退背后袭来的杀手,晃过左右两边喂来的冷剑,使得左右扑来的两个人收势不住、险些刺伤了自己人。
面对面交了手,第一个回合,林昊然后发先至,已然占了上风,却听得暗处有人打呼哨下指令,隐蔽角落里埋伏好的刺客相继闪身出来,迅猛出击,不给林昊然丝毫喘息的机会,杀招攻势迅猛凌厉,一波接一波。
几个照面,林昊然已看清那些出手袭击自己的人,打扮得与长安百姓并无区别,混杂在人群里压根无法分辨,此刻却汗巾蒙脸地蹿了出来,拔出暗藏身上的兵刃,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般的杀向他,几人掠阵几人围攻,招招致命、猛劲儿冲他扑杀,宛如亡命之徒。
惊急迎战之时,林昊然突然发现这些人的衣领袖口都有标记,是他熟悉的豢龙军义军标识,这才明白半途杀出、来坏他好事的这些人,竟是豢龙逆贼的余孽!
“有刺客——有刺客——”
事发突然,那边儿准驸马与刺客闪电般交手数个回合,这边儿京城守备才刚刚反应过来,慌忙出列、拔刀擒拿刺客。
兵戈交击,场面一乱,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惶然惊呼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之中,却出现了一个奇妙的景象——
明德门外,将士激涌上前与刺客交战,准驸马也深陷缠斗的纷乱圈子中心,然而,在明德门口与门洞内,宫中出列的喜庆送亲仪仗,此刻却纹丝不动,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冷眼看着。
跨刀御卫以及宫中派遣的大批禁卫军,依旧神情肃然地守护在公主大婚仪仗的队列两侧,稳如泰山,又似固若金汤,丝毫不被明德门外的乱象影响。
“如公子所料,豢龙余孽果然潜伏在此,候准时机对林大人下手了!”
那座茶楼之上,暗藏密室的无名氏,密切留意明德门那头的形势变化,蹙眉道:“只是,宫中送亲的仪仗没有受此影响,簇拥十顶喜轿的御卫并未擅离职守!”
公子所期待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场面也乱起来了,可是,却并未波及到宁然公主这边,反倒将林昊然困住了,陷入苦战,一时抽不开身。
“万一、万一宫中送亲之人见势不妙,又撤回去,这可如何是好?”无名氏面露焦急之色。
“咱们不妨再添点乱子!”
火不够大,不如用芭蕉扇扇风,风助火势,任你有筋斗云也得烧焦了猴毛!——李炽眯眼一笑,递给无名氏一物。无名氏伸手接来就往火烛上凑,引火点燃此物后,猛地甩手抛出暗窗外。
紧接着,外头响起炮仗炸裂的一声巨响,盖过了人群里惊慌嘈杂的声浪,盖过了兵刃交击搏斗之声,也盖过了一长串一长串未燃尽的鞭炮声。
犹如喜炮轰鸣,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炸开在人们的头顶上方,惊得所有人都猛打了个激灵,突然安静了一下,连激烈搏斗中的双方都吓得弹开、惊愕四顾,相互停了停手。
也正是这一记喜炮般的轰鸣声,惊醒了一些人,——京城守备营、包括京师军调遣来的一批批将士,原本手持盾牌列队长街左右,阻挡人群维护秩序,此刻,有一部分的兵士竟擅离职守,冒失地冲上去与豢龙余孽交手!
李炽命侍从甩出响炮之后,守备营将领都未曾料到眼前这一幕突发状况——那些身披铠甲、吃皇粮的兵士竟擅自行动,持刀呐喊着冲向明德门前作乱的那批豢龙余孽,看似主动出击,实则乱上添乱。
参与打架的人一多,场面更加混乱,明德门前局势顿时失控,豢龙义士咬牙支撑、奋力对抗时,竟丢失了目标——林昊然不见了!
趁着局面混乱不堪,林昊然从缠斗的圈子里悄然抽身,借着士卒竖盾掩护,迅速撤出来,往明德门及门洞内停着的送亲仪仗疾步冲去,他带来的迎亲人马也迅速采取行动,纷纷抢步上来,一面抵挡刺客抽冷子射来的暗器,一面护送准驸马冲向喜轿。
从豢龙余孽扑杀出来,到兵士冲出与之对抗、相互缠斗,这一切,发生得极其突然,电光火石间,眼前已是混战场面,快得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宫中送亲出列的仪仗,此刻尚未收到撤退指令,依旧原地站着,御卫握刀密切关注前方缠斗的场面,紧张得额头冒汗,却寸步不离职守,紧紧护住仪仗队列中段那十顶刚由鹊驾上抬落的喜轿。
说时迟、那时快,林昊然领着迎亲队列冲破阻碍,迅速迎上前来,占守在明德门的送亲仪仗见来的是准驸马,仅仅犹豫了一下,就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任由准驸马畅行至仪仗中段,迎面对上了门洞中间并排儿停着的十顶喜轿。
面对十顶喜轿,委实真假难辨,迫于形势紧张,林昊然来不及多想,左右一看,目光就凝在了中间那顶略大一些、更气派一些的喜轿上,当即举步上前,伸手触碰到大红的轿门帘时,他又停顿了一下,冲自己人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