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江上游,乌淮北岸……”
从宫城里头也可直达此地,只要过武德门,沿夹城复道,入围猎禁苑。深入禁苑腹地,往北行,就能到这里来。
蓥娘知道:匡宗的追兵也快到了!
耳畔似乎能听到宫城禁卫追兵的铁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几近绝望地闭上眼时,影子的声音却那样清晰地回响在她的脑海:
“一定要活着、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蓥娘猛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往堤坝上攀爬,努力向上爬,哪怕崴了脚、哪怕受了伤,也要觅到一条活路,——也许爬到堤坝上,就能找回那匹马,只要找到坐骑,就有希望逃出去,逃得远远的,甚至……
到阿宁身边去!
快了、快了!
还差一点,她的手就快要抓到筑堤上的一截木桩子了……
啪!手掌拍在木桩上,而后两手使劲抓攀着,终于,整个人攀上了筑堤,蓥娘稍歇一口气,猛一抬头,急切地想要找寻丢失的坐骑,却在抬眼的瞬间,触目所见竟有一列骑兵,静静地等在那里,为首的一人,跳下马背,一步步地冲她走来。
还是被追上了……
绝望地瘫倒在地上,雨水模糊的视线里,晃动着一个人影,越来越近了,蓥娘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冲自己走过来的那道身影,有些熟悉,再仔细一看……
“炽郎?!”
居然是他?!
他也逃出来了,还与他的死士在此处会合了,看来,她这回有救了!——蓥娘喜出望外,急切地将手伸向走过来的炽郎,急道:“快、快带我走!”
“啧,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李炽停步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与瘫坐在坝上的她对视了片刻,他眼底浮现讥讽之色,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还记得本公子当年龙困浅滩时,你当着燮王的面,是如何嘲笑奚落本公子的吗?”
一句话,勾起了陈年旧事,勾起了那一段回忆,也勾起了他对匡宗与蓥娘切齿的恨!
当年的蓥娘身怀六甲,流言蜚语都已传到了李炽的耳朵里,连燮王府中的老嬷嬷都说:太子妃怀上了燮王的骨肉!
不仅如此,她还随着起兵造反的燮王一道,来到了宫城,见到李炽时,她面露轻蔑之色,睨着曾经的夫君、如今的亡国太子,她甚至以手掩鼻,轻啐一声:“你怎的如此没出息!”
“皇叔、蓥……娘娘,饶命!饶小的一命!”
当时还是太子的李炽,面对起兵造反、直捣黄龙的皇叔燮王,面对细作身份已确认无疑的太子妃,李炽非但半句怨言都没有,还五体投地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讨饶,裤裆下湿漉漉的一片,臭味难挡,——燮王拔剑欲取他性命,他竟吓得涕泗滂沱、屁滚尿流!
“侄儿,你好歹是皇家子嗣,怎可如此、如此……”
如此的贪生怕死、懦弱无能、胆小如鼠!
有辱皇家颜面!
李炽当时的反应,令得当年还是燮王的匡宗瞠目结舌,手中的剑一挪,他皱眉如避污秽之物,也往后急退了几步,万般嫌弃的挥一挥手:
“罢了!本王杀你、只怕玷污了‘太阿’!自今日起,庙堂之上再无你太子炽,去当个庶民,不要让本王再看到你这胆小鼠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