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行一直忙到深夜,回到休息室时,发现木槿还在那里。
她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是一本关于基因的初级入门书,是很多年之前某次学术交流会上有人送给他的,以中文为主,木槿可以看得懂。
听到动静的女人把脸从书里抬起来。
两人对视,江止行觉得有些奇怪,他看到木槿的眼眶有些红肿,嘴唇好像也肿了,可是木槿半抬着头,他也不敢确定。
“你回来了?”
木槿主动开口,语气音调都一如往常,
他点头回应,顺手把饭盒放到桌子上,看清楚了人,他在心里想,他果然没有看错。
她是哭了吗?
嘴巴又是怎么回事?
他想知道,却问不出口。
鉴于木槿汇报的“重要情报”,江止行决定晚上留宿在休息室,他想今夜木槿怎么也应该离开了,毕竟相册还在这里,他要找个机会带回家去。研究所的安保系统虽然不错,在江止行心里却早就没有信任感了,木槿可以进来,别人也可以,哪里还安全。
木槿抱着双膝看江止行准备餐具,默默地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看着男人挺拔的侧脸,木槿不得不承认,这个江止行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张好看的侧脸。她的心底突然涌起几分好奇,他的好脾气,是对待每个人都这样吗?包括她在他眼中来路不明,还曾有“案底”,也能值得被这样善意的对待吗?
抱着作死的心态,木槿忍不住开口。
“江止行,我很好奇一件事。”
她故意没有说全,等着他问什么事。
果然,还在忙的男人停下手,抬头看着她问。
“什么事?”
“你明明很想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男人被她的话引得皱眉,还露出一份无奈的笑。
“问了你就会告诉我么?”
木槿眨眨略感酸痛的眼睛:“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江止行只是露出一个不相信的笑,也不接下句话,默默地把餐具摆好,又从内室搬出简易沙发椅,示意木槿吃饭。
木槿在心里叹气。
良善是真的,无聊也是真的。
算起来,这好像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共进晚餐,在一个奇怪的场合,也没有合适的话题。木槿平时还算是交际高手,但在面对江止行的沉默寡言时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她从心底是想撩撩他的,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别作孽嘛。
吃过饭,江止行去卫生间洗餐具,木槿就对着书柜门上的玻璃做鬼脸,她透过玻璃的反光观察自己的眼睛,似乎肿的不是很厉害。但有些地方的肿确却是显而易见的。她的下唇因为内部的红肿已经呈现出微微外嘟的样子,不知道的估计要以为她在卖萌撒娇。
当然她没有,她的下唇已经疼的要麻掉了,刚刚吃饭的时候几乎都没有知觉。正翻着嘴唇对着玻璃反光里的女人一番怜惜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动静。
“来上点药。”
江止行看到了她的嘴。
好吧,有教养的男人没有八卦心,善良的男人又爱悬壶济世。
木槿翻着嘴唇,跟着江止行走进内室。
这样的伤口只能上些止血消炎的药粉,江止行从床头柜里找出医药箱,拿出一支玻璃瓶和棉签递给木槿。
木槿故意不接,压着嘴唇摇头。
“没手。”
江止行挑挑眉看她,但很快败下阵来,示意她坐床上。
木槿听从指令乖乖坐好,微微仰着头,注视着江止行拔开玻璃瓶沾药的动作,心里窃喜,反正要走了,吃饭的时候大发善心没有撩人,这个时候再不揩点油、占点便宜,那可真的是亏大了。
有轻柔的触感压在唇瓣上,灯光下的江止行真的是秀色可餐,认真又温柔,全部的注意点都在她的脸上,眼神里那么干净,纯粹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木槿在心里感慨的想,这样的男人,也难怪处处招人惦记。
上好了药,两个人又没有事情可做了。在一个将近十二点的时间,毕竟是孤男寡女,又是一只狐狸一只羊,狐狸几番眼神下来,那只羊难免会局促万分。木槿看着江止行公事公办的把医药箱放好,示意她随意,就躲到外屋看书去了。
木槿觉得好笑,站起身,靠在门框上,看着江止行背朝着她找书的身影,调戏式的说:“江止行,一会儿我可走了,最后一点时间,你真的不问我?”
那个身影明显顿了顿,蠢蠢欲动的样子,木槿看到江止行在透过玻璃的反光看自己,俊眉星眼,轻轻试探。
“如果我问,你会和我说真话?”
木槿挑眉。
“一个问题的话,或许会,也或许不会,要不你试试看?”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说。
“我想知道那个男人的尸体去哪里了。”
“这个我可不知道。”
木槿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江止行还在她身上惦记着那个怪物的尸体,江止行能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话,想必心里也一直觉得她和那个男人是有关联的。有关联不假,但偷走男人尸体的人断然不是她。看到听完她回应的江止行脸上露出失落的样子,木槿只能向他强调:“我说的是真话,这次你得信我。”
当然,这样的语句难免有些干巴巴的。木槿耸耸肩,决定拿出些诚心:“不过我可以把我知道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都告诉你,他临死前一个星期的所有反应,你是做生物研究的,应该会感兴趣吧?”
木槿的那句“临死前一个星期”的时间范围引起了江止行的兴趣,他回过头,静静对视着木槿的眼睛,等着她继续说。
“我不认识那个男人,无意中发现他监视我,就先下手为强的把他抓到酒吧里关着。”木槿挑挑眉,示意江止行应该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人,她接着说:“那男人是个练家子,抓到了人,自然要先饿两天,更何况他嘴硬,什么都不肯说。到了第三天极限,他滴水未进,却还嘴硬的和我犟。我狠了狠心,就打算多熬他一天。”
木槿似乎又回想起那几天守在监视器旁提心吊胆的日子。
“一天又一天,结果他还是没死,就躺着那里,睡着了的状态。”
“……然后呢?”
“然后到了第七天,他突然痉挛起来,脸涨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我以为要死人了,连忙给他松绑,却被他反压制住,眼睁睁看他扯开了铁链,拉着我直接从三楼摔下去。后来就是他开着车,神情很慌张,眼睛变成了绿色,牙也长出来,接着就出车祸了。”
江止行听后沉默,半天才问。
“铁链?”
木槿圈着手指给他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