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入眼的皆是充满喜气的红色,光线透过半透明的布料刺入双眼,红得让人眼睛发疼。
“一拜天地。”只听见悠悠的一声。
随着自己的躬身,莫南觉得肚里一阵抽搐,一口老血涌上喉咙。
“二拜高堂。”
换了个方向后继续躬身,莫南紧锁眉头,喉咙处的老血仿佛又涌上几分。
“夫妻对拜。”
强忍着不适,他顺着半透明的红布往外看,隐约可见一个朦胧的身影与自己做了一样的动作,喉间的血仿佛就要从鼻腔喷出了。
“送入洞房。”话音落下,屋内有人意味深长地开始窃笑了。
忍无可忍的莫南正要扯下盖头,打算把屋内偷着乐的人喷的狗血淋头,不料站在旁边的人好像发现了他的意图,他伸手抓住莫南,便往一个方向拖去。
看不见东西,又被拖着走的莫南只觉得脑内一阵又一阵眩晕。像是走到了某个房间里,身旁的人好像还不打算放过他,磕磕碰碰地拖到了室内,强硬地把他按在了凳子上,才松了手,还顺便坐在了桌子的另一侧,随后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和谐的死寂。
见对方不但不讲话,还没有其他动静,莫南也沉默不语,端坐着一动不动。直到坐了好几分钟,漫长到开始怀疑对方已经走了,莫南按捺不住,便偷偷撩开红盖头的一侧,往外张望着。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看见一张阴沉的俊脸,那双标志的丹凤眼正死死盯着自己看。吓得莫南没绷住,早涌上来的老血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地,想都没想,就狠狠地喷了对面的人一脸。
当然,他的喉咙里不可能有什么老血,那只是,一口老痰。
对方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那张俊脸先是一愣,在知道黏在自己脸上的是什么事物后,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莫南看见他神色像是要吃人般,甚至寂静之中能听见他的咬牙声,但他居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在这口老痰的催动下,心中的恼怒愤恨越来越想接二连三地发泄出来,尤其是再加上眼前的那张黑脸,这种欲望更加强烈。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莫南嘴角上挑,表情狰狞起来,他立马撤下自己头上烦人的红盖头,甩在对面那个刚被自己吐了一口老痰的人的脸上。
扬眉吐气!雪耻已报!莫南那一瞬间心中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只可惜啊,洞房花烛夜,自古以来都是相当有情调的场景,他估计眼前这个好生俊朗的男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景狼狈成这样,还是被自己迎娶的人欺负的。
莫南想到这,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
对的,他突然觉得,被眼前那可怜人迎娶的自己才更可怜,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一切都怪自己太年幼无知。
洞房花烛夜,花烛还在桌上散发着柔和的光线,房间里静悄悄的,恍如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莫名其妙被吐了一脸还被甩了一脸红盖头的季归然,伸手抓住那块布,一点点用它抹掉脸上的口水污渍,拿下来看了一眼,脸色更黑了几分,暴起的青筋甚至爬上了手臂,在柔和的烛光下更显可惧。
莫南作为始作俑者,看着对方慢条斯理的动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毫不怀疑下一秒季归然就会冲上来揍人。
只见季归然深呼吸了几口气,抬眸就向莫南狠狠望去。
“你敢打我我就喊!!!”莫南被这眼神一激,下意识地吼了出来。
季归然闻言,竟然怒极反笑,想必是从未见过如此无赖之人,铁青的脸色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深邃墨绿的眼瞳打探着眼前人,声线压抑低沉:“喊?你想怎么喊?”
莫南见他不像是要上来动手打人的样子,反而一副挑衅的模样,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他倒是不介意跟季归然耍耍嘴皮子,继而摆出更无赖的架子来,。
“季家季大少爷是吧?”莫南开始嘻嘻笑,那双桃花眼弯成一个弧度,眼角的泪痣向下移了几分,“今夜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要是你打我了,我喊得大声又凄惨,要是被外边的人听了去,明早季府上下可都要知道了……”
他自顾自说着高兴,完全没有注意到逐渐靠近的身影:“季大少爷居然对刚迎娶过门的妻子进行殴打家暴?这要是传到季府外面,可对你们季家的名声……”
莫南说到这顿了顿,胜券在握一般,抬头突然发现季归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狠狠捏住,对方手指的力度让他生疼。
“疼疼疼……放……放手!”一言不合就真的动手,禽兽。
“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倒还是记得是我迎娶的你,真是有心了,”季归然将脸凑近了几分,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在烛光的映照下更为阴森,唇间呼出的气息几乎可以喷到莫南的脸上,阴测测地笑着唤道,“莫要胡闹,娘子。”
一声娘子喊得跟仇人似的,即便是这样,莫南也感到一阵激灵,强烈的违和感涌上全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口气憋在胸腔吐不出来,心里一个劲的焦急,想自己搬的救兵怎么还没来。
莫南的确是搬了救兵,虽然不是很靠谱,但是确实是搬了,他还没傻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出卖。爹娘不站自己这边不要紧,他还有两个特别听自己话的弟弟,成亲的前日便吩咐清楚了,洞房那夜怎么的也得想办法把自己从季府里捞出来,莫南可不想就这样成为俎上鱼肉。
然而都快过去半柱香的时间了,别说进来救他了,连窗外的人影都没发现一个,莫南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弟弟们被季府收买了。
“嘶……”下颔传来的痛处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觉那手指的力量又重了几分,“你做什么!”
季归然也不知道他走神的时候动的什么歪脑筋,盯着他那双眼看了一会后,嫌弃的放开了他,开口问:“你身上的印记在哪?让我看看。”
“啊?”
“啊什么,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哦。”
“哦什么?在哪!”季归然感觉自己的耐心要被腐蚀殆尽了。
“你猜。”
“……”
季归然现在满脑子都是:我要揍他,谁劝都不好使。
莫南看他摩拳擦掌,一脸嗜血的模样,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但又不想脱了裤子给他看,只好硬着头皮道:“干什么干什么!印记在哪这重要吗!”
“废话,我总不能娶一个莫名其妙不知底细的东西回来。”
“说谁东西呢!”这莫南就不开心了,“小爷是莫家大少爷姓莫名南,血统纯正假一赔十!而且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成亲?!”
“那你觉得我愿意?”季归然毫不掩饰自己看向莫南的嫌弃,“生的女里女气,怪不得是嫁来的一方。”
“呸!!我可是男的!”
“正因为这样,我更不高兴。”
“关我屁事,反正我不愿意,也不乐意告诉你。”
“……”
莫南说这句话的本意,是想让季归然收收想法,知难而退,哪知他听后,竟然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扯自己的衣服。
“喂你做什么!!别扯!要坏了!嘶……轻、轻点啊!!别碰那!”
“姓季的!你离我远一点!”
“我要喊了!来人啊——非礼啦——季大少爷耍流氓啦!!”
无视莫南杀猪般的嚎叫,就将他上身的衣物褪了个干干净净,来回翻面没有找到自己想看见的东西,手就自然地向下探去。
“停!”脸色惨白的莫南及时抓住他不安分的手,与季归然对峙了几秒,最后先泄了气,叹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好吧?”
“一开始就同意多好,还省得我动手。”季归然计谋得逞地扬了扬嘴角。
……此人绝非池中物。
莫南看了看桌子的高度,觉得不适合伸展手脚,就移步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低头解开自己下半身的衣物,没看到季归然跟过来,那双桃花眼抬眸一瞥,没好气道:“过来啊。”
季归然一愣,居然有种自己真的在洞房花烛夜的错觉。
莫南当着他的面,在床里把自己下半身脱得只剩亵裤,奈何亵裤有些长了,把腿根部的印记差不多都遮住了,他还没脸皮厚到全脱了,就意思意思地岔开双腿,指了指右腿根。
“就这,看到了吧。”
耍猴呢。
“看不见。”季归然如实回答。
“那我就没办法了。”
“你全脱了不就好了。”
“……说得很轻松,你脱精光了试试!”莫南涨红了脸。
“好,我试试。”
“?!”
还没等莫南反应回来,季归然就利索地动手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莫南身上最后的屏障除干净了,褪去了最后一件衣物,角落里的印记终于露了出来。
“这是得对蛇干了什么才会咬这里。”季归然丝毫不觉尴尬,甚至还好奇伸手戳了一下莫南身上的咬尾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