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辆保时捷(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车是保时捷的)扭着S形从我们身边经过,刚下过雨的路上到处都是水,水花溅了我一身。文璇努力地帮我擦着,我甩开她的手,“别让我知道他是谁,资本家的兔崽子都是没有人性的。”
“算了,别生气了。”文璇息事宁人地说。
“我能不生气吗?这是大学校园,又不是酒吧,显摆什么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吗?”
“我本来是想表示一下我的歉意,看来不需要了,因为资本家的兔崽子都是没人性的。”
文璇悄悄地拉拉我,原来肇事者没有逃逸,还下了车。我转身一看,瞬间有了原谅对方的念头,因为这是一个帅哥。他穿着一件短袖衬衫,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猛一看,非常斯文,就是神情过于冷酷了一点。不过可以理解,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笑容可掬的帅哥呢!估计我是受了《流星花园》的毒害。见我打量他,他不自觉地换了个姿势,手腕上那块表随之晃了晃,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依旧炫目,估计价值不菲。纨绔子弟,纨绔子弟啊!
旁边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劝道:“陆子乔,算了,人家被溅了一身水,心情自然不会很好的。我们道个歉就过去了,还要报到呢,别耽搁了。”
肇事者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硬邦邦地说:“算了,当我倒霉,你这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我差点儿气绝身亡,有这么道歉的吗?我好端端地在学校走道上散步,他不好好开车,弄脏了别人的衣服不说,还说是他倒霉?
当下,我没好气地说:“资本家剥削来的钱我看不上,今天就算我出门遇见鬼了。”
文璇小声劝我说:“洛洛,你看人家开那么好的车,家里一定很有背景,我们刚刚进学校,别惹事了。”
文璇不劝还好,一劝我的火气就腾腾地往上升,立刻义正词严地教育她,“我们不能畏惧强权,不能姑息养奸,不能向恶势力低头。现在不是我惹事,是他惹事。”
肇事者对身边的女孩说:“你还叫我跟她道歉,你看看她那副样子,值得我道歉吗?我真后悔刚才没离她更近一点。”
那女孩息事宁人道:“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去注册吧!”然后转身对我说:“你好,我叫夏晴,是2006届新生,经济管理学院的。今天的事很抱歉,现在我们要赶去注册,有什么事,你来我们学院找我好了。”
2006届经济管理学院?竟然是一个学院的,真是冤家路窄啊!于是,我只好不情不愿、故作大方地说:“算了,我自己洗洗吧!但是在校园里这样开车容易出事,麻烦你提醒你的朋友,做人要低调!”
女孩的修养还算不错,微笑着说:“好的,那我们先走了。”
肇事者瞪了我一眼,临走甩给我两个字:“活该!”
我拉开架势准备大吵一架,奈何对方已经迅速钻入车子,我气急地捡起路边一个小石子就对准汽车屁股扔过去,想不到我小时候扔弹珠的功力还在,在汽车发动前的最后一秒,小石子精准地射中了汽车屁股。我一看正中目标,赶紧拉着文璇跑了。
发现没人追上来,我和文璇便在小卖部里买了瓶水,然后坐到石凳上休息。文璇后怕地说:“洛洛,你胆子真大,要是人家追了上来怎么办?”
我满不在乎地说:“那我就跟他再吵一架,反正是他先理亏,能把我怎么着?再说了,他又不认识我,未必能找到我。”
文璇好心地提醒我,“可是学校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要在这里待四年,碰到的概率是很大的。”
刚才光顾出气了,没顾上这茬。
晚上回到寝室,晓露一个人在,看见我们立刻兴奋地说:“我告诉你们哦,白天我打听过了,我们班级真是藏龙卧虎啊!”
我心里直冒凉气,难道我们班是各地第一名的会聚?或者是这个得了哪个厉害的奖项,那个得过什么国际大奖?我本来就是个伪优生,这下更没的混了。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难道我们班是高手云集?其他的你都别跟我说了,就告诉我我是不是垫底的吧?”
晓露郁闷地看了我一眼,“人家成绩好不好关我屁事啊?”
我继续问:“那什么才关你屁事?”
晓露估计太兴奋了,不理会我的调侃,把打听来的消息跟我们分享,“我们班很多学生都很有背景的,有省厅级官员之女,不过女的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男生。我听说有个男生是某集团继承人,具体是什么集团我还没打听出来,听说长得还很帅呢,所以我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去占一个有利位置。”
我没晓露那么远大的志向,我信奉朱门对朱门,寒门对寒门的理论,“那你明天在你边上给我留个位置吧。”
我发现自己还挺有绿叶精神的,晓露见我肯做她的陪衬,立刻笑着答应下来。
第二天,我们寝室四个人浩浩荡荡地奔向教室,路上晓露还哼起了歌。我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怎么知道人家坐哪里啊?万一人家就没来你占过的位置呢?”
晓露得意地、偷偷地告诉我:“我们才四个人,我分前后左右占了十六个位置,总有靠近人家的位置吧?”
我对晓露肃然起敬,果然不愧是复旦的学子,除了智商高,情商也那么高,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雪莉忍不住打击她,“你干脆把整个教室的位置都占上算了,保证一定有一个位置靠近,假如那个人没有缺课的话。”
晓露信心满满地说:“缺课也没关系,我有四年时间呢!”
我对晓露的执着再度崇拜起来。
到了教室,雪莉和文璇找了位置坐下,晓露拉着我在教室门口聊天,却一直留意着我身后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她激动地拉着我进了教室,“快去快去!”
晓露把我推到了一个位置坐下,我往她另一边看去,发现空无一人,“人呢?你决定不等了?”
晓露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朝我右边努了努嘴,“在你右边呢!”
我小声问她:“那你怎么叫我坐这里?应该你自己坐啊!”
晓露嘿嘿一笑,“你,没谈过恋爱!”
我不服气道:“我哪里表现出我没谈过恋爱啊?凭什么我就没有谈过恋爱啊?”
前面一个男生突然回头道:“凭你现在这么激动。”
我无言以对。晓露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考虑到自己的猎物就在我旁边,才收敛了点,“我让你坐这个位置当然是有深意的,你说我要是坐在这里,不是太明显了吗?女孩子要矜持,就像我现在这样。”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说:“你确实很矜持。”
晓露笑着说:“以后你恋爱了就会明白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找他聊天,然后我适时地介入你们,这样看起来比较不着痕迹。”
我郁闷道:“为什么你看上个男人,我还得厚着脸皮帮你拉皮条呢?”
晓露对我狂拍马屁,“放眼我们寝室就你最合适了,雪莉不阻止我就阿弥陀佛了,我还指望她帮我?文璇又太内向了,只有我们可爱的洛洛最懂得随机应变,又聪明伶俐的。”
鉴于晓露这马屁拍得我还算受用,我决定不跟她计较了,“要是成了,你得请我吃饭。”
晓露笑得很贼,“要是成了,你这辈子的饭我都包了。好吧?”
这生意划算,我立刻对旁边的男生搭讪道:“帅哥,你是哪里人啊?”
对方抬起头来说:“你平时都这么随便地跟异性搭讪吗?”
这一惊非同小可,简直惊得我魂飞魄散。真是冤家路窄,这不就是昨天那人吗?我现在更加确信我考上复旦是个意外,晓露看上的是某某集团的继承人,这个资本家的兔崽子昨天开的是保时捷,我用脚指头想也应该把两者联系起来,可我愣是没有想到。
正搜索词汇打算狠狠地还击他时,我看见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于是,我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别误会,坐在他旁边的人不是昨天我看见的夏晴,而是另外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无数次在脑海里幻想过、描绘过的男人,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离自己那么近,以至于我连心跳都有点儿不正常了。对方并没有在意我的注视,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低头看书,神情柔和,如神祇一般。我愣是把骂人的话给憋了回去,换上了一张不自然的笑脸,笑着说:“怎么会呢?平时我都是很内向的,我只是替我旁边的同学问问。”
我尽量说得很小声,怕晓露听清楚了会打我。我的表现再一次证明了女人之间的友谊是靠不住的,尤其是面对来自心仪者的诱惑时,即使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并没有诱惑我。
大概是我的表现出乎陆子乔的意料,他怀疑地看了我几眼,然后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点了点头。我说:“算了,不如我们化敌为友吧!昨天你溅了我一身水的事,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就当是不打不相识吧!”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尽量让自己笑得很诚恳,很无辜。然后他说出一番让我吐血的话:“你不跟我计较?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车屁股的印子是你用石头扔的吧?如果我要跟你算账,不知道你要赔到何年何月,你还好意思说你不跟我计较了?”
我以为他不知道呢,但是这么关键的时刻我不能发作,我嘿嘿笑着,“我知道,车就是男人的小老婆,昨天我一时气愤,拿石头砸了你小老婆的屁股,使得你小老婆的屁股看起来没那么好看了,可是毕竟你小老婆的脸没事啊,屁股嘛,你忽略就行了。再说了,是你先惹我的,难道你溅我一身水,我还得好言好语地向你道谢吗?这也不符合常理,我只不过是正常反应。”
“不管怎么说,你出口伤人在先。”
我据理力争道:“谁叫你开车开S形的?这是学校,又不是田野,所以我骂你也是应该的。”
“我这样开车是有原因的。”
“我这样骂你也是有原因的。”
“你……”
我看着他一副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
他白了我一眼,冷冷地甩过来一句话:“好男不跟女斗。”
我立马还他一句:“好女不与男争。”
此时,一直坐在他旁边的男孩突然开口了:“子乔,跟女孩子斗嘴可不是你的风格。”
哦,我的心上人不但长相出众,连声音都是这么有磁性,我敢保证他一定会迷倒学校里的很多女孩子。完了,那我岂不是会有很多情敌吗?不能泄气,一定要利用同班同学这个优势,先下手为强才行。
我双手托腮,眨巴两下眼睛,很无辜地说:“就是,我平时从来不跟男生拌嘴的,今天被人一再挑衅,才会如此失态。让你见笑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人家平时都是很文静的。”
陆子乔在旁边说风凉话:“是啊,我想文静这个词要是听得懂人话,它都该不好意思了。”
我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小声警告道:“你最好别乱说话,不然我不只拿石头砸你车,还会拿石头砸你脑袋。你可别以为我不敢,你要是真的惹怒了我,我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然后我碰碰陆子乔的胳膊,“你们两个认识?”
陆子乔白了我一眼,“当然,打我们还没上学就在一起玩了。”
哦,原来还是发小啊。我迅速权衡了一下,跟他套近乎,“昨天跟你在一起的夏晴呢?”
“她是隔壁班的。”
“那他叫什么名字啊?名字有你的那么有诗意吗?”
说完,我自己都想吐了,违心地夸人原来也挺挑战自己承受能力的。
“沈临风。”
陆子乔说完,就转身去和我的心上人聊天了。我是多么想加入他们啊,可他偏跟我作对,故意用背挡住我的视线。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保证他的背已经变成马蜂窝了。
原来我的心上人叫沈临风,这名字取得真叫一个贴切,玉树临风,真是玉树临风啊!
我沉浸在自己美好的遐想中,晓露在一旁扯我,“喂,我叫你跟他套近乎,你怎么把他给得罪了?”
我叹了一口气,拉长声音,“这事说来话长啊!”
“那你就长话短说。”
“算了,总之就是我跟他八字不合。”
两堂课我上得心不在焉,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指望陆子乔估计够呛,他不搞破坏就谢天谢地了。
回到寝室,我还是失魂落魄的,溜到阳台苦思冥想去了。突然看见一个身影,我揉揉眼睛,怕自己眼花了。原来连老天都要助我一臂之力,没错,对面寝室里住着的竟然是沈临风。
哈,以后我天天都可以看见我的心上人了。怕他看见我这么花痴地盯着他看,我赶紧跑回了寝室。
雪莉打趣道:“洛洛,从阳台回来开心成这样?难道阳台上有宝?”
晓露立刻跑向阳台,回来后了然地笑,“阳台上确实有宝。”
一眼就被人看穿,真是失败。我不死心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晓露见我发问,立刻扯了自己的椅子坐过来,“一看你就是初恋。”
我好奇地问:“初恋有什么症状?”
晓露专注地看着我,“就像你这样的,想装得矜持一点吧,一分钟之内眼神会瞟向对方三次。没事吧,就自己发发呆;一想到对方,就会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偷乐。”
我泄气地说:“有那么明显吗?”
晓露安慰我说:“现在还好,接下来会发展到三句话不离对方,再严重一点就茶饭不思了。”
“这不是相思病吗?”
晓露冲我比画了一个胜利的手势,“Bingo!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请教我这个恋爱专家吧!”
雪莉转过身笑道:“晓露祸害过的男人,都可以组成一个连了,或者是受害者联盟。”
晓露立刻扑上去,两人笑成一团。
我觉得,其实陆子乔这人也没有那么讨厌!假如他不这么小气,假如他再善解人意一点儿,多替我和临风制造机会的话,也许……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装模作样地跑到阳台上伸伸懒腰,扭扭胳膊。下过雨后空气真是清新,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植物芳香,偶尔还有不知名的鸟的叫声。我满足地一叹,“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早起的洛洛看帅哥。”
对面寝室还没有动静,在我快站成雕像的时候,对面终于有了动静。我欣喜地伸长脖子一看,有个穿着背心、裤衩的男生到阳台上收衣服,我在阳台上不停地变换角度,后悔开学时没有买个望远镜。好不容易,对方终于转过身来,可惜却不是我的心上人,这个打击实在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