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清影目光未动,但心思却在墨羽阁主身上停了停。
他的身份,除了老墨羽阁主,大概江湖上是没有人知道了。刺金阁曾打探过数次,最接近的一次,受到了墨羽阁的警告。要说墨羽阁,也算得上是刺金阁的老主顾,有时他们刺杀任务下来,经常有杀手来他们刺金阁购买情报。因而,收到墨羽阁的警告,刺金阁自然耸耸肩,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撤回了探查。
至今,连个名字都没查到,她还能知道多少东西。
但也就是这样的人,竟然与雪贵妃相识,而且听得雪贵妃的语气,观得雪贵妃的神态,俨然是把墨羽阁主当作了自己的属下。
可她从来不知,普通江湖人出生的雪贵妃,居然能让墨羽阁主以属下自居。
庞清影心里疑惑,面上却还是讽笑连连。雪贵妃想必早就料到庞清影会有此疑惑,她也不急,而是无力地笑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娘亲今日也是要与你说这件事的。”
她拉着庞清影的手,引至凉亭。亭中有一个很粗糙的石桌,四个很粗糙的石凳。雪贵妃看着它们的目光似含着一种温暖的回忆,连带着脸上的神色也暖了起来。
“幻儿,你还记得此处吗?你小时候,娘亲常带你去天魔崖边的瀑布那儿玩,你说你特别喜欢那里,今后想一直住在那里……”
只是,雪贵妃嘴里温馨的话语还未说完,庞清影便很不客气地插嘴道:“可惜,这里不是天魔崖,也不是瀑布边,东施效颦,未免可悲。”
雪贵妃一怔,下面的话却是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了。
空气凝滞了好半晌,她才自嘲地笑道:“幻儿说的对,十年深宫,娘亲确实可笑。”
她将庞清影带了带,示意她坐到凳上,嘴上显然还有话说,但瞥着庞清影似笑非笑的神色,怕徒惹不快,她也就又咽了下去。
“雪贵妃到底想说什么?本姑娘事情可是很多,没工夫跟您叙旧。”
庞清影的话处处带刺,但雪贵妃只是苦笑,并不计较这么多,在她看来,十年不相见,她在后宫荣宠万分,庞清影却从小孤苦伶仃,心忧怨怼,那才是正常的。
但她没注意到庞清影双眸深处的暗沉,其实,自打在外面远远望见这地方,要用什么态度她多少就已经猜到了。
庞清影的心里除了刚到时的惊讶,再别无她想。
“雪贵妃,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她将手搁在石桌上,撑着下巴,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雪贵妃深深地看了看她,片刻后,又将教主令放到桌上。
“幻儿,娘亲知道你现在在教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因为没有教主令,这些年,教中的事务都被左长老和彦护法管着,你可想取回教主之位?”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庞清影的反应,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但庞清影对上一眼便直觉,六岁那年的冷漠和算计又续接上了。